第三幕(第3/4页)
我这不敢欺人的寸心惟天可表,
你为什么定要我堕入五里雾中?
你是不是神明,要把我从头创造?
那么我愿意悉听摆布,唯命是从。
可是我并没有迷失了我的本性,
这一门婚事究竟是从哪里说起?
我对她素昧平生,哪里来的责任?
我的情丝却早已在你身上牢系。
你婉妙的清音就像鲛人的仙乐,
莫让我在你姊姊的泪涛里沉溺;
我愿意倾听你自己心底的妙曲,
迷醉在你黄金色的发浪里安息,
那灿烂的柔丝是我永恒的眠床,
把温柔的死乡当作幸福的天堂!
露西安娜
你这样语无伦次,难道已经疯了?
大安提福勒斯
疯倒没有疯,可是有些昏迷颠倒。
露西安娜
多半是你眼睛瞧着人,心思不正。
大安提福勒斯
是你耀眼的阳光使我眩眩欲晕。
露西安娜
只要非礼勿视,你就会心地清明。
大安提福勒斯
我眼里没有你,就像黑夜没有星。
露西安娜
你要谈情说爱,请去找我的姊姊。
大安提福勒斯
你姊姊的妹妹。
露西安娜
我姊姊。
大安提福勒斯
不,就是你。
你是我的纯洁美好的身外之身,
眼睛里的瞳人,灵魂深处的灵魂,
你是我幸福的源头,饥渴的食粮,
你是我尘世的天堂,升天的慈航。
露西安娜
你这种话应该向我姊姊说才对呀。
大安提福勒斯
就算你是你的姊姊吧,因为我说的是你。你现在还没有丈夫,我也不曾娶过妻子,我愿意永远爱你,和你过着共同的生活。答应我吧!
露西安娜
嗳哟,你别胡闹了,我去叫我的姊姊来,看她怎么说吧。(下。)
大德洛米奥慌张上。
大安提福勒斯
啊,怎么,德洛米奥!你这样忙着到哪儿去?
大德洛米奥
您认识我吗,大爷?我是不是德洛米奥?我是不是您的仆人?我是不是我自己?
大安提福勒斯
你是德洛米奥,你是我的仆人,你是你自己。
大德洛米奥
我是一头驴子,我是一个女人的男人,我不是我自己。
大安提福勒斯
什么女人的男人?怎么说你不是你自己?
大德洛米奥
呃,大爷,我已经归一个女人所有;她把我认了去,她缠着我,她不肯放松我。
大安提福勒斯
她凭什么不肯放松你?
大德洛米奥
大爷,就凭她所有者的权利,像您对您胯下的马一样。她非得要我简直像个畜生;我并不是说我像个畜生,她还要我;而是说她有那么一股十足的畜生脾气,硬不肯放松我。
大安提福勒斯
她是个什么人?
大德洛米奥
那模样真够瞧的;是啊,只要提起那种人,谁都得加上一句:“你瞧,你瞧!”我自己觉得这门婚事没有什么好处,可是拿女方来说,倒颇能揩得一点油水。
大安提福勒斯
怎么叫揩得一点油水?
大德洛米奥
呃,大爷,她是厨房里的丫头,浑身都是油腻;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用处,除非把她当作一盏油灯,借着她的光让我逃开她。要是把她身上的破衣服和她全身的脂油烧起来,可以足足烧一个波兰的冬天;要是她活到世界末日,那么她一定要在整个世界烧完以后一星期,才烧得完。
大安提福勒斯
她的肤色怎样?
大德洛米奥
黑得像我的鞋子一样,可是她的脸还没有我的鞋子擦得干净;她身上的汗垢,一脚踏上去可以连人的鞋子都给没下去。
大安提福勒斯
那只要多用水洗洗就行了。
大德洛米奥
不,她的龌龊是在她的皮肤里面的,挪亚时代的洪水都不能把她冲干净。
大安提福勒斯
她名字叫什么?
大德洛米奥
“八-”,大爷;可是八-再加上八-也量不过她的腰围来。
大安提福勒斯
这样说她长得相当宽了?
大德洛米奥
从她屁股的这一边量到那一边,足足有六七-;她的屁股之阔,就和她全身的长度一样;她的身体像个浑圆的地球,我可以在她身上找出世界各国来。
大安提福勒斯
她身上哪一部分是爱尔兰?
大德洛米奥
呃,大爷,在她的屁股上,那边有很大的沼地。
大安提福勒斯
苏格兰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在她的手心里有一块不毛之地,大概就是苏格兰了。
大安提福勒斯
法国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在她的额角上,从那蓬蓬松松的头发,我看出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国家。
大安提福勒斯
英格兰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