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7页)

眼泪涌现在抹大拉的长睫毛上。唉,她是多么想吻一下吐出这样仁慈话语的嘴啊!单纯的拿但业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像他真地已经在天堂里了。可是那个鼻子里喷着怒火的村长却举起拐杖来。

“你这样说是违反法规的,马利亚的儿子。”他尖声叫着。

“不是,是法规违背我的良心。”耶稣平静地回答。

村长还要说些什么,可这时新郎出现了。新郎洗得干干净净,身上涂了香膏,长满鬈发的大脑袋上戴着绿叶编织的花冠。他已经喝过几口酒,情绪高昂,红光满面。他走近新娘呆在里面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客人们随在他身后都拥进新房;耶稣也拉着抹大拉的手跟大伙一起走进去。

“聪明的少女指的是什么人?愚笨的是什么人?”彼得悄悄问约翰。“你懂不懂老师的意思?”

“我就知道上帝是我们的父亲。”西庇太的儿子回答。

拉比来了,为婚礼主持仪式。仪式过后,新郎和新娘站在屋子中央,来客鱼贯走过去,亲吻他们,祝贺他们生一个能把以色列人从奴役中解救出来的儿子。琴声响起来,宾客一边喝酒一边跳舞。耶稣一伙人也同来客一起跳舞、喝酒。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月亮升起来了,人们各自散去。已经是秋天了,但炎热的气候并未过去,行路最好等太阳落山以后。没有什么比在凉爽潮润的夜里赶路更愉快的事了。

耶稣和他的门徒启启程奔向耶路撒冷。他们都喝了不少酒,事物好像都变形了。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丢掉了躯壳的灵魂,脚上生出翅膀来。他们左边是约旦河,右边是月光照耀下的驯顺、心满意足的扎布仑平原。扎布仑平原疲劳了,但洋洋得意,因为这一年它又一次完成了上帝托交给它的重任。多少世纪以来每年它都要尽一件神圣义务把金黄谷粒举到齐人高的茎秆上,叫葡萄秧挂上沉重的葡萄串,橄榄树结满橄榄。秋天来了,它又疲倦又得意,像一个刚生了婴儿的母亲。

“我真高兴啊,兄弟们!”彼得一次又一次说。夜间行路,身边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彼得高兴得心花怒放。“这是真的吗?真像在做梦。咱们是不是都中魔法了?唉,我高兴得真想放声歌唱。不唱一首歌我的心就要迸裂了!”

“那就大家一起唱吧。”耶稣说。耶稣走在最前面;他仰起头,首先唱起来,声音虽不响亮,却感情洋溢。约翰和安德烈在他一左一右也用轻柔、婉转的声音附和起来,开始一段时间,只有这三个人美妙的男高音在空中缭绕。他们的歌声这么美,叫人听着心都要停止跳动。他们能够一直这样唱下去吗?人们会担心地问。他们的声音里流着那么多蜜糖,难道他们不会感到陶醉、昏眩?但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他们的声音好像来自一眼深深的水泉,流动不息;即使有片刻踟躇,他们也立刻稳定下来,从不使歌声中断。突然——多么快乐、多么强有力的声音!——彼得、雅各和犹大的男中音把大气震动了,雄壮、低沉充满活力!每个人都施展开歌喉,表现出力度,铿锵、激越,他们齐声把颂扬神圣旅程的赞歌高唱入云:

啊,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

兄弟们结伴同行。

像仙脂流下亚伦胡颂(1),

滴滴流进我们心中。

像黑门山落下甘霖,

洒遍锡安大小山峰。

上帝正为人间降福,

佑我世人繁衍昌盛。

时间流逝,群星开始暗淡,太阳升起来。这一行人把加利利抛到脑后,踏上了撒玛利亚的黑色土地。

犹大站住了。“咱们另走一条路吧,”他建议说,“这里异教势力猖獗,是个可诅咒的地方。咱们不如从约旦河桥走到对岸去,沿着那边的河岸走。接触到触犯戒规的人是犯罪。这里的人崇拜的上帝是污秽的;他们的水和面包是不洁的,我母亲过去总是对我说:‘吃一口撒玛利亚人的面包就如同吃了猪肉。’咱们还是改变一下路程吧!”

但是耶稣却心平气和地拉住他的手,叫他走在自己身旁。“犹大兄弟,”耶稣说,“当洁净的人接触到不洁的人,不洁的也就变得洁净了。你先不要还口,听我说完。我们就是为他们,为这些罪人才来的,没有犯罪的人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在撒玛利亚这里,讲一篇福音就可能拯救一个灵魂——讲一篇福音,做一件善行,甚至只是对一个过路的撒玛利亚人微笑一下,这正是我们要做的。你懂我的意思吗,犹大?”

犹大偷偷看了看同伙;他不想叫别人听到他的话。“这不是我走的路,”他低声说,“不,我不会做这种事。可是,在找到那个旷野独居的禁欲者之前,我可以先听你的,等他作出判断我再拿主意。在此之前,你愿意怎么走就怎么走,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我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