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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把延长线卷起来放回工具棚。现在电池早已充电完毕,碗中已空空如也。

我得做出补偿。因此我已正式宣布,我将会独立负责一桌鳕鱼大餐。他们父子二人今天上午抓了三条大鳕鱼回来,但我几乎还没有正眼瞧它们一眼——我指的是那几条鱼。不过我相信,全家大概只有我晓得关于一瓶勃艮第红酒的事情。今天它可望变成我的一张小王牌,或许我更应该把它称为我的“赎罪券”。我把那瓶酒藏在五斗柜的抽屉里面,还在上面盖了许多层亚麻桌布,而当初正是因为考虑到最后一天晚上可能会吃鳕鱼大餐,才刻意那么做的。

他们父子俩总是喜欢在最后一天划船出海钓鱼;但即便拥有非常强效的保冰袋,我也不想把鱼带回城里。卑尔根人可不会拿着装在保冰袋里面的鲜鱼,在西挪威到处跑来跑去。我们宁愿去市场购买活鳕鱼。

对了,我还有个想法。你能否稍微说明一下气候展览会开幕时的情况,借此为我们今天的邮件往来圆满画下句点呢?

我准备去用煮鱼锅烧水,把一些本地土产的马铃薯削皮,搅拌沙拉和布置餐桌。接着我会回来继续读下去。但今天我就不再写回复了。

这样可以吗?

那天你离开后,我花了很长时间在峡湾旁边的大草地上来回走动,然后才回到我的房间淋浴,随即下楼来到旅馆大厅。在那里我向其他房客打过招呼之后,便在米克尔咖啡馆针对“冰川融化、气候变迁与极地研究”举行小型讲座。接着我们喝了一杯白葡萄酒,并且聆听一场非常有趣的,以这家旅馆、当地村落和冰川旅游为主题的史料介绍之后,就一起坐下来享用晚餐。结果我被安排到贵宾桌,让我感到荣幸。

用罢晚餐,我打算点一杯卡尔瓦多斯。那整段时间我一直想着你,或者也可以换种说法:想起了我们二人,以及当初我俩开车前往诺曼底旅行时的情景。可是如今他们再也没有卡尔瓦多斯了。那简直像是我自己在做白日梦,仿佛他们从来都不曾窖藏过那种苹果白兰地一般。我的记忆到底还正不正确呢?假如我对卡尔瓦多斯酒的印象竟然源自我的记忆谬误,那么我又怎能相信自己对前尘往事的任何记忆呢?于是我一口回绝了由旅馆免费赠送的白兰地(我相信那位年轻的女侍者已经从小道消息听说,我将在第二天的午餐时间发言致辞),反而自掏腰包点了半公升啤酒和一杯伏特加。

旅馆大厅内人声嘈杂,因此我很早就上楼回房间就寝,而且几乎是立刻睡着。当天我不光是喝了啤酒和伏特加而已,我甚至还与你重逢、来到山上的牧羊人小屋,更再度从小桦树林旁边走过。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海鸥的尖锐叫声惊醒,于是我下楼走入刚刚开门的餐厅吃早饭。那天清晨我也端着咖啡杯走上阳台,可是你早已无影无踪。我只能独自在那边坐在朝阳下,聆听紫叶山毛榉的叶片随风沙沙作响。海鸥从超级市场和旧渡轮码头的上方振翅呼啸而过。峡湾水面还有一个身穿绿衣的人在划艇上垂钓。

这种过于田园风情的晨间景致,不禁令我心中的某个角落浮现抗议之声。

几个小时以后,有车子过来接我们前往冰川博物馆。馆内的资料告诉我们,如果无法有效控制气候变化的话,几十年后的峡湾水位将高达何种程度。我不禁开始纳闷:他们可曾一并考虑到,不断从冰河冲刷下来的大量沉积物,正导致三角洲持续朝着这个峡湾分支的方向延伸过来。结果今天已经能够在一千年前维京人港口所在的位置种植马铃薯了!

来到气候展览会本身的场地并且被编成几个小组之后,我们首先穿过一个小房间,在轰隆声中体验了四十六亿年前地球诞生时的情况。下一个房间则告诉我们,地球在大约四千万年前的生物形态是何模样,以及最后一次的冰河期如何影响了地球表面。然后我们又进入一个小房间,里面向我们呈现出温室效应的作用方式,并且说明若完全缺乏温室效应的话,我们这颗行星上面的环境将变得如何不适合居住。但接着我们被告知,人为温室效应所导致的结果,对原有的“碳平衡”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影响。在下一间展览室则可发现,如果我们不采取断然措施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话,地球在二〇四〇年和二一〇年的时候看起来将是什么样子。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幸好馆内也作出对比,指出我们若能联合全人类协力采取积极措施来抗拒温室气体排放,并且阻止对森林和热带雨林乱垦滥伐的话,二〇四〇年和二一〇〇年时的地球又将是何光景——这颗行星仍然有机会恢复元气。我们在最后一间展览室看见来自全球许多动植物栖息地的精彩幻灯片,它们呈现了这颗行星上面的生物多样性。英国环境学者戴维·艾登堡对此作出了评论。等到那些展示各种独特动植物的美妙照片放映完毕之后,他用英语总结道:“……但我们仍然有时间采取行动,作出改变来保护这颗行星上的生命。这是我们所拥有的唯一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