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自我治疗的猪

那天,对屈生来说,是一个倒霉的日子。因为那天早晨4点钟他从外面回来时,被他哥哥逮着了!

头一天晚上,他去参加那一年一度的“教堂服务人员”的聚会去了。这些服务人员都是在各教堂打钟的青年。他们每年聚会,都是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屈生回来时自然也是歪歪斜斜,连话都说不清楚。

西格看见他那副怪样,知道这时和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因此,一直等到吃早饭时才把他大骂一顿,骂得他自己的声音都哑了!

不料西格刚走出去十分钟,屈生就已恢复了他的平静而高兴的样子。

他对我说:“吉米,今天晚上我们有‘全村跳舞会’。我敢保险我认识的那些在医院里服务的小姐们都会去。我可以给你介绍。”说完后,他又到另外一间屋子去拿来一瓶酒,“咱们在不跳时,还可以喝几口。”

我不管这瓶酒是哪儿来的,我很喜欢这“全村跳舞会”。他们有一个三人的乐队——钢琴、小提琴和鼓。而且有些老太太们管吃的与喝的东西,那是牛奶、三明治、甜点等等。

那天黄昏时我去出诊,屈生和我一起去,在车上他始终在谈着跳舞的事,一团高兴溢于言表。

我也感到很舒服。在回来的途中,我看着那灰色的石头路,天上最后的一抹红色,没有风,只有轻微的气息从郊外吹过来,带着一股清新的淡淡香味。

当我们回到家时,西格出去了。但在壁炉上他给屈生留了一张条子,上面仅仅写着:“屈生,你得回家。西格。”(意思是回他们母亲的家。)

这种事是常有的。因为我们这里床和毯子都不多,每次一有客人来住,屈生就得把屋子让出来,他必须回到巴村去。平常遇到这种情形,他总是毫无怨言地去坐火车回家。下过今天可大大得不同!

他看完了那张纸条,怒气冲冲地说:“一定是又有人来住了!我老是得滚蛋!哼,这封信多么好!他不管我有事没有,也不问我有没有不方便,就是‘屈生,你得回家’!多么有礼貌而周到!”

他平常很少这样发怒,于是我说:“屈生,我看这次的跳舞会算了吧!反正以后还有呢!”

“我为什么让他这样对我?我也是人啊!对不对?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告诉你吧,我今天不到巴村去。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晚上要去跳舞,我非去跳舞不可!”

这种挑战性的口气使我有点惊慌:“那么西格回来时怎么办?他看见你还在这里,他会说什么呢?”

“去他的,西格是什么东西!”我不多说了。西格回来时我们正在楼上穿衣服。我先下楼,看见他坐在炉边看书,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坐下来等着炸弹的爆炸。

过了几分钟,屈生下来了。他很小心地选了一套深灰色的服装,脸洗得很干净,头发也梳得很整齐。

西格看见他立刻就问:“你在这儿做什么?我告诉你到巴村去,今天晚上有人来。”

“不能去。”

“为什么?”

“没有火车。”

“没有火车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火车。”

这种对话一向使我很不舒服。这样,照例是使西格嚷得面红耳赤,而屈生则用着平板的声音应战,他的技术已有长期的练习。

西格看见屈生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头发梳得这么亮,鞋擦得这么干净,越看越不顺眼。

忽然他对屈生说:“也好,你就留在这儿吧。我要你给我做一件事,你可以替我给邓查理的猪在耳朵上开刀。”

邓查理的猪是我们一向不愿意提起的。因为几个星期以前,西格曾去给它看病,它的耳朵肿得很大,必须开刀使脓流出来。但不知为什么西格并没完成他的任务,他回来后叫我第二天去。

第二天当我进入猪栏后,那头奇大无比的丑猪,从草堆上站起来,对我恶狠狠地怒吼,并张着大嘴,对着我就走过来。我没敢和它争辩,赶紧逃之夭夭了!我站在猪栏外面看着它那一对凶狠的眼睛和那嘴里又长又大的黄牙,心里不知怎么办好。

平常我并不怕猪的怒吼,但这头猪与众不同,它真是在发怒。当我还未想出办法来之前,它竟要闯出猪栏来,对我加以危害!于是我立刻下了决心,对邓查理说:

“邓先生,我带的工具不对,过几天再来给它开耳朵吧。这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只是一个小手术。再见吧。”

于是这件事就搁下了,谁也不愿再提起它来。

屈生很惊奇,他问他哥哥:“你要我今天晚上给那头猪动手术?今天是礼拜六,我要去跳舞。”

“现在就得去。你可以在做完这件事以后再去跳舞。”

屈生本来还要说话,但他知道没有用,于是改口说:“好,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