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女秘书

现在回想起来,我简直不能相信,从前我们得用很多工夫自己配药、装药。因为我们的药品的包装有许多是不实用的。我们出诊时,总得带着许多我们自己小心翼翼配装的药品,其实有些是没用的药。

一天早上,当我正在拿着一个12两的瓶子,举瓶齐眉恭恭敬敬地往里倒药时,屈生也在愁眉不展地研着药粉。他的周围,满是大大小小的药包;当他看见他哥哥正在看他时,他赶紧加快了研药的速度。

屈生看着很勤快,他不但手在动,连整个的臂膀都在非常急速地转动,法西格看着他,极温柔地笑了。

我看着他们兄弟这样亲近,不免也微笑了。每次当我看见他们俩不高兴或争吵时,心里也很难过,看今天这个情形,我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我这位上司今天好像心里有什么非常得意的事似的,他对我们说:

“我有一个好消息。”

我盖上了瓶子的盖,然后对他说:“那么就别让我纳闷了,快说吧!”

西格把我们俩一人看了一眼,笑着说:“你们还记得那次屈生管账闹得一塌糊涂的事吗?”

他弟弟一听见这句话,立刻把眼睛转了视线,而且又开始加快了他研药的速度。

但是西格把手放在屈生的肩膀上,很友善地对他说:“你不必着急,我不叫你再管账了,你永远不必做那件事了。从此以后,有专家来管账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咳了一声,又继续说,“我们要请一位女秘书了。”

我们俩都瞪着眼望他,他又说:“是我自己挑选的,我觉得她最合适。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我问。

西格撅了一下嘴唇说:“她很难描写,但是我们得想想,我们这儿所需要的是什么。我们不要一位飞扬浮躁的年轻姑娘在这儿惹事,也不要一位金发美女坐在桌子后面整天搽脂抹粉地向人挤眉弄眼,勾引所有的男人。”

屈生莫名其妙,插嘴问道:“我们不要?”

“不要,这样的人,一天会有一半的时间在想男朋友。而且,当我们刚刚把她训练好时,她就会远走而结婚去了!”

屈生还是有着不理解也不同意的表情,西格的脸红了,他对他弟弟说:“还有一件事:家里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小伙子,我们怎么能雇一位漂亮的小姐?你哪里能放过她啊!”

“那么,你呢?”弟弟反问。

“我是在说你,不是说我!”西格嚷了起来。我听到这儿,闭上了眼睛,心想:太平的日子这么短就过完了!于是我插嘴向西格说:

“好了好了,请你告诉我们一点关于这个女秘书的事吧!”

他极力控制住他的冲动,然后对我说:“她有五十多岁,曾在一个大公司做过30年秘书,现在退休了。那个公司郑重向我推荐她,说她工作异常有效率,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有效的工作。我们现在一切都太松懈了,不过我们的运气真好,她居然决定到我们这儿来!她一会儿就要来的,今天上午10点钟来。”

当教堂的钟声响起时,我们的门铃也叮当地响了。西格一听之下,赶快去开门,接着就把他那位伟大的发现很得意地带了进来,对我们说:“两位,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哈伯图小姐。”

她身材高大,胸部臃肿,脸圆圆的,看着很健壮,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帽子下面露出弯弯曲曲而颜色极深的头发,看着好像是染的,与她的衣服和鞋子的颜色都不调和。

看样子,我们不必担忧她会忽然跟人结婚而跑开了!这倒并不是因为她长得难看,而是因为她那凸出来的下巴,拥有一种无比的威严,它能使任何男人见了她都会惊慌逃命,避之惟恐不及!

当我和她握手时,她那有力的手劲,使我大吃一惊!我们彼此对看了几秒钟,好像是在做一个友谊的扳手腕比赛!后来她好像很高兴地认为我们的比赛不分胜负,于是转向了屈生。

屈生一点准备也没有,他一和她握手,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慌之色,看样子,当他的手终于被松开时,他的两条腿大概已经在发抖了!

她在我们的办公处开始巡视,西格紧紧追随在后面,搓着手,好像一个售货员在跟着他最好的主顾一样。

她在一张书桌前面停了下来,看见上面满堆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账单,还有农业部寄来的表格,药厂的广告,夹杂着一些小盒的药片和一筒一筒的药膏……

她用那极为不屑的眼光,看着这一堆乱东西,然后用她的两个手指头捏起我们的账本来,不屑地问:“这是什么呀?”

西格急急跳上前去回答:“这是我们的总账簿,我们把每天的诊疗登记簿上的记录都誊到这个总账簿上,那个诊疗登记簿应该就在这儿。”说完,他急忙乱找一阵,终于找到了,因此继续说,“这就是我们每天的诊疗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