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4页)

“最后几个小时确实很痛苦,”安妮回答道;“不过痛苦过去以后再回忆回忆,却常常又感到很愉快。一个人不会因为在某个地方有过痛苦的经历而减弱对那里的热爱,除非那里只有痛苦,除了痛苦以外一无所有——莱姆完全不是这种情况。我们只是在最后两小时内感到焦虑和不安。在这以前,大家有过许多欢乐的时刻,有那么新鲜而美好的事物!我很少旅行,因此每到一个新地方,都感到非常有趣——不过莱姆确实很美,总之,”(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总的来说,我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很好。”

她刚说完,入口的门又打开了,出现的正是大家期待着的那些人。人们高兴地喊了起来:“达尔林普尔夫人,达尔林普尔夫人。”沃尔特爵士和他家的两位女士非常热切而彬彬有礼地迎上前去。达尔林普尔夫人和卡特雷特小姐在艾略特先生和沃利斯上校的陪同下走进屋来——他们与夫人几乎同时到达。其他人迎了上去。安妮觉得也必须迎上前去。她同温特沃思上校分开了。他们之间那段有趣的、引人入胜的谈话不得不暂时中断。但是,这种苦恼比起造成这一苦恼的欢乐来,是微不足道的。就在刚才十分钟内,安妮进一步了解了他对路易莎的感情,也明白了他的各种心思。这些事情是她以前所不敢想的。因此她就听从人们的要求,以一种非常微妙然而又颇为激动的心情,去适应当时应酬的需要。她对所有的人都很友好。刚才了解到的一切促使她非常有礼貌、非常友善地对待每一个人,并怜悯所有的人,因为他们不像她那么幸福。

当安妮离开那些人,打算再同温特沃思上校交谈时,发现他已经走开,兴奋心情便略有减退。再一看,见他正在走进音乐厅。他走了,不见了。一时间安妮感到有些遗憾。不过“我们会再度相会的。他会来找我的。在晚会结束前他会来找我的。现在,两人分开一会儿也许好些。我需要点时间回想一下”。

不一会儿,拉塞尔夫人也到了。人们全到齐了。只等依次进音乐厅去了。大家摆足架子,尽可能地使人家注目而视,窃窃私语和不得安宁。

伊莉莎白和安妮进入音乐厅时都感到无比的幸福。伊莉莎白挽着卡特雷特小姐的手臂,望着前面达尔林普尔子爵遗孀的宽阔的背部,似乎这就是她所能企求的最大的愿望。至于安妮——不过,要将她的幸福性质去同她姐姐的相比,那对她是一种侮辱。一方的出发点全是自私的虚荣,另一方的则是丰富的情感。

安妮没有看到,也没有想到这大厅是多么金碧辉煌。她的幸福出自内心。她的眼光明亮,脸颊微红,但对此却毫无觉察。她只是在想刚才半个小时的情景。当他们朝座位走去时,安妮匆匆回顾了当时的一幕。她觉得温特沃思上校选择的话题,他的谈吐,特别是他的举止和表情,只能使她产生一种看法。他似乎有意谈起他对路易莎·墨斯格罗夫弱点的想法。他对本威克舰长表示的惊讶,他对炽烈的初恋的感受,他说出了口却没说完的话语,他稍稍移开的目光,他意味深长的一瞥。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终于对安妮回心转意了;他的愤怒、怨恨、回避的心情都已消失;他心中不仅涌现了友谊和关切,还涌现了往日的情意;是的,就是一些绵绵的旧情。安妮不能不认为这种变化是意味深长的——他一定是爱她的。

安妮专心一致而又激动地这样想着,眼前浮起一连串的幻象,因而失去了观察能力。她在穿过大厅时没有瞥见温特沃思上校,甚至并不想去仔细地找他。等大家定了座位,安排妥当后,安妮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想看看他是否就坐在附近。可是他不在,安妮没有看见他。这时,音乐会开始了,安妮只能满足于暂时抑制一下内心的幸福。

他们这一群人分别坐在两张相邻的长椅上。安妮坐在前排。艾略特先生在朋友沃利斯上校的帮助下进行了巧妙安排,在安妮身旁坐了下来。艾略特小姐感到很满意,因为坐在她身旁是她的表亲,而且她还是沃利斯上校献殷勤的主要对象。

安妮以十分愉快的心情对待这天晚上的晚会,这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消遣。她能体会轻柔的段落,十分喜欢欢快的曲调,能领略精确的演奏技巧,对那些令人厌倦的段落也能忍受。她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音乐会,至少在上半场是如此。上半场快结束时,在一支意大利歌曲后的间隙时间内,安妮给艾略特先生解释歌曲的内容,两人合看一份节目单。

她说,“大概的含义就是这样,或者不如说,歌词的意思就是如此,因为意大利情歌的内涵确实是无法言传的——不过我已尽力地作了解说。我不敢说我懂得这种语言,我的意大利语很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