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4页)

“那么说,要不是你,她会回去的?”

“她真会这么做。说出来连我都感到有点丢人。”

“她真运气,身旁有你这么一个人出主意!你刚才的意见肯定了我上次遇到查尔斯·海特时观察的结果,我没有必要装得视而不见。看来,这不仅仅是对你姨妈的一次简单的礼节性拜访。亨里埃塔要是没有足够的决心去克服对这种小事的无聊干预,那么在他俩面临重大抉择而需要坚忍和毅力时,查尔斯就会陷入苦恼,亨里埃塔也一样。她很可爱,可是,你的性格看来果断而坚定。你要是关心她的行为和幸福,那就尽量用你的精神去感染她吧。不过,你无疑一直是这样做的。过分驯服和犹豫的性格最糟糕的一点,就是人们没有把握是否能对之施加影响。你永远无法肯定,一种良好印象是否能持久不衰。任何人都可以改变这种印象。但愿那些希望得到幸福的人都能意志坚定——这里有一个榛子!”说着,便从一根较高的树枝上摘下了一颗。“举例说吧——这是一个光洁好看的坚果,由于大自然赋予的力量,它经受住了秋天的风风雨雨。一点裂痕或缺陷都没有。”他以一种严肃的幽默感继续说道,“其他许许多多同样的坚果都落在地上,遭人践踏,而这颗却仍然享有一颗榛子所能享受的全部乐趣。”然后他又回到刚才那种诚恳的语气:“我对我所关心的一切人抱有的最大的希望,就是他们必须意志坚定。如果路易莎·墨斯格罗夫在晚年还是这么漂亮,这么快乐,到时候她一定会珍惜她今天的毅力。”

他把话说完了,不过没有得到回答。要是路易莎当时对这样的谈话——如此关切的话语、如此严肃而热诚的态度——作出回答,那安妮定会感到惊讶。她能够想象得出路易莎当时的感受。她不敢动弹,怕一动就会被发现。她继续呆在遮着她的一丛蔓生的矮冬青下,而那两个人则继续向前走去。不过,他们还没有走到安妮听不见的地方,路易莎又开口了。

“在好多方面,玛丽的脾气是够温和的,”路易莎说。“不过,她莫名其妙的言行和傲气,艾略特家的傲气,有时使我十分生气。在她身上,艾略特家的傲气太盛了。所以我们真希望当时查尔斯能娶安妮——我想,你知道他当时曾想娶安妮的吧?”

停了一会儿,温特沃思上校说:

“你是说,安妮拒绝了查尔斯?”

“对!是的,当然啦。”

“这是在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因为当时我和亨里埃塔正住在学校里。不过我想大约是在他娶玛丽前一年光景。我真希望安妮当时能答应这门婚事。我们大家都非常喜欢她。爸爸和妈妈总以为是她的好朋友拉塞尔夫人从中作梗,她才没有答应。他们觉得,大概是查尔斯的学问不够,不是书香门第出身,无法使拉塞尔夫人满意,所以她就劝安妮拒绝了查尔斯。”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安妮再也听不见了。她自己的激动心情却把她一直钉在那里。她要好好地镇定下来,才能挪动脚步。她的命运同偷听者通常的命运并不完全一样。她没有听到别人讲她坏话,但是她听到了许多令人痛苦的重要内容。她懂得了温特沃思上校怎样看待她的性格。而上校对她的关心和好奇程度自然引起了她极大的震动。

她刚把自己的感情抑制下去,就去寻找玛丽;找到后就同她一起回到她们原来呆过的围栏梯级附近。一会儿,大家都齐了,再次一起上路。这使安妮感到欣慰。她的情绪需要孤独和沉默,而只有人多才能提供这种可能。

不出所料,查尔斯和亨里埃塔回来时带上了查尔斯·海特。安妮不想了解事情的细节。在这方面,似乎连温特沃思上校都没有获得他们充分的信任。但是,毫无疑问,查尔斯·海特退出后,亨里埃塔心软了。现在他们又能很高兴地呆在一起了。亨里埃塔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心情十分愉快。查尔斯·海特尤为兴奋。而且当大家一开始返身向上克罗斯进发,他们两人就几乎一直呆在一起。

现在一切都表明温特沃思上校会选择路易莎。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无论是大家需要分开走,还是不需要分开走,他们俩总是走在一起,同另两个人几乎一样。在绵延的牧场里,大家都有足够的空间,他们却明显地分为三组。而安妮当然属于最不活跃、最不热乎的三人小组。她同查尔斯和玛丽走在一起。她感到很累,所以很高兴查尔斯能一手挽着玛丽,一手挽着她。可是查尔斯虽然对她很和气,对妻子却有些光火。刚才玛丽一点不为他着想,现在可要自食其果了。查尔斯几乎随时都会放开玛丽的胳膊,用树枝去抽打树篱中某些荨麻的梢头。玛丽开始埋怨起来,她很伤心,觉得按照习惯走在树篱这边受了委屈,因为走在另一边的安妮就从来没有这样的麻烦。于是查尔斯索性放下两人的胳臂去追逐他看见的一只鼬鼠,而她们几乎无法跟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