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4页)

她记起了艾伦先生关于年轻人乘坐敞篷马车的看法,因此一听说这样的计划脸就不觉红了,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然而转而出现的想法则是对蒂尔尼上将的意见更加地服从,他是不会向她提出不成体统的建议的;于是,在几分钟之内,她便与亨利一起坐在了轻便马车里,成了世上最最快活的人儿。马车刚跑出几步远,她便信服了,双轮轻便马车委实是世界上最好的旅行马车;诚然,四马四轮马车跑起来很有气派,但是它却是一架笨重而麻烦的家伙,而且她总没法忘记马车在小法兰西滞留的那两个钟头。换了双轮轻便马车歇一半工夫就可以了,轻巧的马跑起来非常灵巧,倘若上将没有决定由他自己的马车打头儿,他们一眨眼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超过他的。不过双轮轻便马车的优点并不完全归功于拉车的马;亨利驾车这么内行,这么平稳,没有一点儿颠簸,而且也不在她面前炫耀,也不朝马吆喝;这与她唯一能拿来作比较的那个绅士模样的驭手截然不同!而且他的帽子正合适,他的大衣上有数不清的肩篷,跟他很相配,而且也很神气!除了与他跳舞,坐在他驾的马车上无疑是世上最最快乐的事。除了所有别的让她高兴的事之外,她现在又有一桩高兴事,即可以听他称赞她自己;至少可以高兴地听到他替妹妹表示的感谢,感谢她的好意,做了他妹妹的客人;听到他说这是真正的友谊,真让人感激不已。他说,他妹妹平时觉得很无聊,连个女伴也没有,而他爸爸常常外出,到了那个时候,身边就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怎么可能呢?”凯瑟琳说,“你不跟她一起吗?”

“诺桑觉寺只不过是我半个家;我在渥德斯顿有自己的寓所,有固定的职位。那里离我父亲的住处将近二十英里,所以我有好多时间必须在那里度过。”

“那你一定为此很难受!”

“把艾丽诺丢下不管,我老觉得对不住她。”

“是啊;可是除了你爱她之外,你一定也非常喜欢那寺院!你住惯了寺院这个家之后,平平常常的牧师寓所一定让你觉得很不舒服。”

他笑了笑说,“你已经对这座寺院很有好感了。”

“我的确是很有好感。它难道不是一处美好的古迹,就像你在书上看到的那样吗?”

“那么,遇上像‘在书上看到的’那样一座房子,里面可能有种种恐怖,你有思想准备吗?你有一颗坚强的心吗?有面对活动护墙板和挂毯的胆量吗?”

“哦!有啊!我觉得我不会被吓着的,因为屋子里会有许多人,还有,这屋子又不是多年没住人空关着,然后如通常发生的那样,一家人突然间回来,事先也没打招呼。”

“当然不是。我们不必在黑暗中摸索着进到一间只有木柴余烬映照的客厅,也用不着在没有门窗没有家具的房间里打地铺。不过,你可要明白,一个年轻小姐被领进这样的一座住宅(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的时候,她总是不跟这一家人一起住宿的。这家人都舒舒服服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而她呢,按规矩由一个年纪很老的女管家多萝西[2]领着,上了另一个楼梯,穿过很多昏暗的过道,进到一间屋子里,自从某一个堂兄弟或亲属大约在二十年前在这里死了之后,这屋子就一直没住过人。你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款待吗?你一个人呆在这间昏暗的房子里,觉得这房间太高也太大,而且这么大的整间屋子只有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在窥视着,四壁的挂毯上看得见与实物一样大的图案,而那张床用的是墨绿的料子或紫色的天鹅绒,甚至散发的是丧礼的气氛。这时候你心里就不会慌吗?你的心就不会沮丧吗?”

“哦!可我确信,我不会碰上这样的情形。”

“你一件一件地把房内的家具摆设都看遍,心里会怕成什么样呢?看完之后你又发现了什么呢?不是桌子、梳妆台、衣橱、抽屉,而是房间的一头也许有一把破了的诗琴,另一头是一只怎么也打不开的笨重柜子,壁炉上方是某个英俊勇士的画像,这勇士的五官特征不知什么原因牢牢吸引住了你的注意,你怎么也不能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在此同时,多萝西因你的到来也吃惊不小,她非常不安地两眼直盯着你,说了几句话,但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且,为了让你打起精神来,她促使你不由得认为你住的这一头寺院是常闹鬼的,还告诉你说你若有事,是叫不应仆人的。她临走时说了这么一句让你毛发倒竖的话,行了一个礼后便离开了。你听着她渐渐走远的脚步声,直至最后一个回声消失。就在你越来越沮丧并想去锁门的时候,你愈加惊恐地发现: 门连锁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