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页)

“我有时候想,”凯瑟琳表示怀疑,说,“是不是女人写信的确远远比男人写得好!我是说,我倒认为这方面的优势并非始终在我们这一边。”

“就我个人的判断来说,我总觉得,在女人当中,通常的书信风格,除了三个方面之外,是无可挑剔的。”

“哪三个方面?”

“普遍都缺乏主题,完全不注意标点,还有就是经常不管文法。”

“我说呢!你刚才那一番恭维,我要否认其实用不着怕的。照你说的,你对我们的看法并不好。”

“我觉得二重唱呀,画风景画呀,不能说女人通常都比男人好,同样的道理,也不能说书信通常都是女人比男人写得好。以个人爱好为基础的每一种能力,要说优劣,男女之间的分配是相当公平的。”

艾伦太太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凯瑟琳,亲爱的,”她说,“快把我袖子上的别针拿下来;怕是已经给戳了一个窟窿了;真有窟窿我可要伤心死了,这一件衣服可是我最喜欢的,虽然只有九先令一码。”

“太太,要我猜的话也正是这个价,”蒂尔尼先生说,一面注视这件薄棉布礼服。

“先生,薄棉布你也内行吗?”

“特别内行;我自己的领结总是自己去买,人家都说我有眼光;我妹妹的礼服常常要我替她挑选。那天我替她买了一件,女士们看了个个都说买得非常合算。我买的是五先令一码,而且是真正的印度纱。”

艾伦太太深深地为他的天赋才能所打动。“这些事情男人一般是很不关心的,”她说,“要叫艾伦先生说说我的礼服这一件跟那一件有什么不一样,他是永远也没法子搞清的。先生,你一定是你妹妹的好帮手。”

“太太,我相信是这样。”

“先生,那么请你说说,莫兰小姐的礼服怎么样?”

“太太,她的礼服很漂亮,”他说,一面一本正经地端详她的礼服;“不过我觉得这礼服不经洗;多洗怕要搓坏了。”

“你怎么会,”凯瑟琳笑道,“这么——”她差一点儿没说出“怪”这个字。

“先生,我跟你的意见完全一样,”艾伦太太回答说;“莫兰小姐买的时候我就跟她这么说的。”

“不过,太太,你知道还有一点,薄棉布常常还可以派上各种各样的用场;莫兰小姐要是用它来缝一块手帕,或者一顶帽子,或者一个斗篷,这种薄棉布是要怎么用就可以怎么用的。你可不能说把它买来派不上多少用场。我听我妹妹说这话有几十回了,每一回她贪心地多买,或者粗心地裁剪,她都这么说。”

“先生,巴思是个好地方;这儿还有这么多高档的商店。我们乡下地方很寒酸;虽然,我们索尔兹伯里那边倒也有高档的商店,不过那边离我们家太远了,八英里是很远的路;艾伦先生说有九英里路,正好九英里;不过我知道不会超过八英里;走这么远的路真吃不消,回到家把人都累死了。在这儿嘛,出了门花五分钟工夫就可买回一件东西。”

蒂尔尼先生很有礼貌,让人觉得他对她说的话挺感兴趣;她则不停地跟他谈论薄棉布,一直谈到又开始跳舞的时候。凯瑟琳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心里想他有点过分拿人家的怪癖来开心了。“你这么严肃的样子在想些什么呢?”他们回舞厅的时候他问道,“我希望,不会是关于你的舞伴吧,因为瞧你摇头的样子,你想的事看来不如你的意。”

凯瑟琳脸红了,说:“我什么也没想。”

“没说的,这话回答得挺机敏、挺深奥;不过我倒宁愿你立即回答说你不想告诉我呢。”

“那好啊,我不想告诉你。”

“谢谢你;因为我已经获准了,今后一见面就可以拿这件事寻你开心,所以我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熟人,要促进相互间的友情,什么法儿都没有这么大的作用。”

他们又跳舞了;待到舞会结束两人分手时,至少在女方的心里是非常想继续这一层关系的。当她喝着暖乎乎的加水葡萄酒,并准备就寝的时候,她是否想他想得很多,甚至在床上睡着了还梦见他当时的情景,那是没法子知道的;不过,我希望至多那也是半醒半睡或者早晨打瞌睡时那种梦罢了;因为如果真的像一位著名作家[2]所说,男方没有表白自己的爱情之前,女方是不能说已在恋爱的,那么,在还不知道有一个男人做梦也在想一个年轻女子之前,那女子竟然做梦在想着他,那必定也是很不妥当的。蒂尔尼先生作为一个相思人或求爱者到底有多合适,这个问题也许艾伦先生还没有去想过,不过,作为与他要照顾的小姐进行一般往来的人,蒂尔尼先生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这一点艾伦先生作过一番了解,他是肯定的;因为,他在傍晚的时候早就动脑筋打听她的舞伴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了解到了可靠的情况,他是牧师,出身于格罗斯特郡一个很有名望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