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2/3页)

失去春天的各种乐趣,令芬妮感到惋惜。她以前从没想到,在一个城市里度过三月和四月,她会错过多少赏心悦目的景色。她也从没想过,看到树木花草的萌芽成长是多么有趣。春天虽然气候变幻莫测,仍是可爱的,从它的进展中,从姨母的花园里最温暖的地方开出的最早的鲜花中,从姨父的灌木林和树丛里长出的一片片叶子中,她可以在身心两方面感受到生命的充沛活力。失去这样的乐趣不是小事;让自己生活在拥挤和喧嚣中,让狭隘的住处,混浊的空气,难闻的味道,取代自由、清新、芳香和青翠的大自然,更不可等闲视之;但是不论这一切引起的遗憾多大,与对亲密朋友的怀念,与对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的渴望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

要是她在家中,她就可以对那里的每个人尽她的心意。她觉得她对大家一定是有用的。她一定可以使大家减轻一些思想或工作上的苦恼;哪怕只是为了支持伯特伦夫人的精神,免除她的寂寞,或者使那个不安分的、好管闲事的人,那个为了吹嘘自己的作用不惜夸大危险的同伴,不致对她造成更大的危害,她在那儿是极其必要的。她喜欢想象她怎样给姨母朗读书本,怎么与她聊天,尽量使她既对现状抱有希望,也对可能出现的情况作好思想准备。她可以免得她老是楼上楼下地跑,许多事只要交代她一声就可以了。

汤姆的病经历了不同程度的危险,现在已持续了几个星期;芬妮感到吃惊的是他的两个妹妹,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安心待在伦敦。她们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回来,旅行对她们并不困难,她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还不来看他。如果拉什沃思夫人可以编造一些不能脱身的理由,那么朱利娅无疑是随时可以动身的。姨母在一封信上提过这事,据说朱利娅曾表示,如果需要她,她可以回来,但仅仅如此。显而易见,她是宁可留在伦敦的。

芬妮不免认为,伦敦的影响与一切高尚的感情是格格不入的。她在克劳福德小姐那里,也在她的表姐那里,看到了这点证明。她对埃德蒙的感情是高尚的,属于她性格中最高尚的部分,她对她本人的友谊也至少是无可指责的。现在这两种感情到哪里去了?芬妮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她的信了,她有一定的理由,对这种曾谈论得那么多的友谊不再信任。除了通过曼斯菲尔德,芬妮已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听到克劳福德小姐的任何消息,或者她在伦敦的任何活动了。她开始猜想,克劳福德先生有没有再去诺福克,也许在他们会面以前,她再也不会知道了,在这个春季也可能再也不会收到他妹妹的信了;然而正在这时,她接到了下面这封信,它唤醒了旧的情绪,也引起了一些新的感觉: 亲爱的芬妮,请原谅我这么长时间没有给你写信,尽快地原谅我吧,越快越好。这是我最谦逊的要求和期望,因为你这么好,我相信我会得到我无权得到的宽大待遇。现在我要求你立刻回信。我需要知道曼斯菲尔德庄园目前的状况,毫无疑问,这是你能够做到的。他们现在的痛苦是只有禽兽才会毫不同情的;据我所知,可怜的伯特伦先生已很少最终复原的机会。我起先没有把他的病当一回事。我把他看作一个老是让人为他提心吊胆,他自己又总是为一点小病小痛大叫大嚷的人;我主要关心的只是那些护理他的人;但现在已很清楚,他确实得了一种不治之症,那些症状是非常可怕的,至少家中的一部分人已了解这点。如果这样,我相信你一定属于那部分人,那部分已了解真相的人,因此我要求你让我知道,我得到的消息究竟准确到什么程度。不用说,如果消息是错误的,我会非常高兴,但是谣言传播得这么普遍,我不能不感到害怕。这么优秀的一个青年人在年富力强的时候不幸夭折,实在太可惜了。可怜的托马斯爵士的悲痛是可怕的。我真的为这事惶惶不安。芬妮,芬妮,我看到你露出了狡猾的微笑,但是请相信我,我一生从没贿赂过一个医生。可怜的年轻人!如果他死了,世界上就会减少两个可怜的年轻人;我可以毫无惧色、理直气壮地告诉任何人,财富和地位得落在更应该得到它们的人手中。这只是去年圣诞节的一场无妄之灾,但不用几天,它的痕迹便会逐渐消失。油漆和镀金会掩盖一切。最后只是在他的名字后少了一个绅士的尊称。有了我这样的真实感情,更大的不幸也可以不必计较。请马上给我写信,我立等回音,不要不当一回事。根据你得到的直接消息,把事实真相告诉我。现在不必为我的或你的感情害臊,多此一举了。相信我,这不仅是自然的,也是符合仁慈精神和道德原则的。请你凭良心说,让伯特伦家的全部财产归‘埃德蒙爵士’所有,是不是比落进其他‘爵士’手中更好。要是格兰特夫妇在家,我就不会来麻烦你,但现在你是唯一能提供真实情况的人。他的两个姐妹目前无法联系,拉夫人与艾尔默夫妇在特威克南欢度复活节(你当然知道),还没回来;朱利娅住在贝德福广场附近的表亲家中,我忘了他们的名字和地址。然而哪怕我能立刻向她们打听,我也宁可找你,因为我很清楚,她们是一向不愿别人打扰她们的娱乐活动,也不想知道事实真相的。我猜想,拉夫人的复活节不会过得太长,这几天一定已玩得很痛快了。艾尔默夫妇是快活人;她的丈夫又走了,她可以尽情玩乐。我相信他履行义务,到巴思去接他的母亲,是她怂恿他去的,但是她今后怎么与老太太在一幢房子里和好相处呢?亨利不在这儿,因此我不能为他说什么。你是否认为,要不是这场病,埃德蒙早已又到伦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