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3页)

帕默太太正好相反,她得天独厚,性情谦和快活,始终如一;还未等坐定,她就满口夸赞起这间客厅和屋里的一切,滔滔不绝。

“哎呀!这房间多惹人爱!还没见过这样迷人的屋子!妈妈,您看,从我上次来过后,这里变化多大!我一向就觉得这地方可爱,太太,(她转向达什伍德太太)可是你把它收拾得多迷人!姐姐,你看哪,样样东西都讨人欢喜!我要是有这样一所房子多好!帕默先生,你说呢?”

帕默先生没有理她,连眼皮也没抬,只管看报。

“帕默先生没听见我说话,”她说着,笑了起来。“他有时候总听不见人家说话。多滑稽可笑!”

达什伍德太太觉得,这可真新鲜;对人简慢无礼,还说得上什么可笑,这她可从来没有见识过,她不由得惊奇地看着他们俩。

这时詹宁斯太太还在放大嗓门继续述说昨晚看见他们的亲人时怎样惊讶,一桩桩全都说完才住嘴。帕默太太想起那时他们的惊奇神色,也开心地大笑起来,人人都两遍三遍地表示同意,说的确叫人又惊讶又高兴。

詹宁斯太太向埃莉诺探过身去,又说:“你可以相信,我们大家见到他们多高兴。”她这是放低了声音说的,就像怕别人听见似的,尽管她们并不坐在房间的同一侧。“高兴归高兴,我真不愿他们这样赶路,路又这么远;他们因为要办点事,是一路绕道伦敦来的;你看,”(富有含义地点着头,指着她女儿)“这对她的情况多不合适。今早我要她待在家里休息,她却偏要跟我们来;她是多么想见到你们一家人啊!”

帕默太太笑了起来,说这对她一点也不碍事。

詹宁斯太太接着说:“她二月里就要坐月子了。”

这样的谈话,米德尔顿夫人再也听不下去了,她鼓起勇气问帕默先生报上有没有什么新闻。

“没有,啥也没有,”他答道,继续看他的报。

“玛丽安来了,”约翰爵士大声道。“喂,帕默,你这就要见到一位绝色姑娘了。”

他马上跑进过道,开了前门,亲自陪她进来。她一露面,詹宁斯太太就问她是不是到艾伦汉姆庄园去了;帕默太太听见这话开心地笑了起来,表示她知道内情。玛丽安进屋时,帕默先生抬起头瞪眼看了她几分钟,又回到报纸上去了。帕默太太的目光现在被屋子四壁挂着的画吸住了。她站起来仔细看画。

“啊,哎呀,这些多美呀!真的,多讨人喜欢!妈妈你可看哪!多可爱!我说这些画非常迷人;简直叫人看不够。”然后她又坐了下来,很快就忘掉屋子里还有这样的东西了。

米德尔顿夫人站起身要走,帕默先生也站起来,他放下报纸,伸伸腰,

向她们逐个看了看。“亲爱的,你睡着了吗?”他妻子说,哈哈笑了。

他没有理她,又仔细端详端详房间,才说,屋顶坡度太小,天棚都弯了。然后他鞠了一躬,跟别人一道走了。

约翰爵士已经再三敦请她们全家人明天都去巴登庄园过一天。达什伍德太太愿意有来有往,执意不肯多去他家吃饭,自己谢绝了,说女儿们随她们的便。她们也根本没有兴致去参观帕默夫妇怎样用餐,也不指望在其他方面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乐趣,所以也试图推辞,说天气不稳定,不大可能放晴。但是约翰爵士不肯罢休——他说他派车来接,她们一定得去。米德尔顿夫人虽然没有勉强她们的母亲,也催她们去。詹宁斯太太和帕默太太都一致邀请,她们似乎全都害怕剩下自己一家人独处似的。姑娘们只好答应了。

他们刚走,玛丽安就说:“他们为什么要请我们?这所别墅说是租金很低;可是,如果我们家或他们家一有客来,就得去庄园陪他们吃饭,那我们租这所房子,条件就非常苛刻了!”

埃莉诺说:“几周前我们应邀到他们家作客,那是他们对我们的殷勤好意,现在这样常常邀请我们也同样是好意。如果现在觉得他们的聚会可厌无味了,那倒不是他们有了什么变化。我们得到别处去找变化。”


[1] 指英国军队的传统服装。

[2] 指英国小说家理查德·格雷夫斯(1715—1804)的长篇小说《沮丧隐士科卢梅拉》(1776)中的主人公,他让儿子们跟一个多面手学生意,以便使他们不致像他本人那样过单调无聊的生活。

[3] 指詹宁斯太太的二女儿,帕默先生的妻子夏洛蒂·帕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