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等待我的汉子、挥之不去的东西、人非岛屿(第3/5页)

我默然。

"所以嘛,我一手负责给先生办理不易见人的也就是背后的事,上不得台的事。走廊地板下拉小提琴——这正是我的专业,比如久美子女士这件事。不过冈田先生,您别以为我照料久美子女士是什么无足轻重的杂役,请您别这么看。如果我的话给您这种印象,那可是天大误解。毕竟久美子女士是我们先生独一无二的宝贝妹妹,能得以照料这样的人物,我都觉得是件相当有意义的工作,老实说。

"对了,由我开口自是有些厚脸皮,啤酒什么的让我也来上一瓶好么?说起话来嗓子就渐渐地渴了。可以的话我自己拿,在哪我知道的。刚才等你时间里,冒昧往冰箱里瞧了一眼的。"

我点头。牛河起身走去厨房,拉开冰箱门取出一小瓶啤酒,折回坐在沙发上有滋有味地对着瓶嘴喝着。大喉咙节在领带上严然什么活物一动一动。

"我说冈田先生,一天下来喝上一瓶彻底冰镇了的啤酒,实在美上天了。世上有些小子说什么冰镇过头的啤酒不好喝,我可不那么认为。啤酒那东西,第一瓶最好冰凉冰凉凉得觉不出什么味儿,第二瓶嘛,的确还是多少温和点的好。不过第一瓶我是中意冰一样凉的,凉得太阳穴直发痛的。当然这终归是我个人的嗜好。"

我依旧背靠立柱站着,啤酒只喝了一口,牛河把嘴唇闭成一条直线,环视一会房间。

"不过,冈田先生,您太太不在家倒拾掇得挺利索,钦佩之至!说来不好意思,我可是半点都不行。家里一塌糊涂,垃圾站,猪窝!就拿浴缸什么的来说,都一年多没刷洗了。忘告诉你了,我老婆其实也离家出走了,走五年多了。说同病相传是不大合适,总之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和您不同的是,我那老婆逃走也属情有可原。毕竟我作为丈夫坏到了极点,无可抱怨。不如说我倒佩服人家居然肯熬那么久——我这当丈夫的就是糟糕到了这步田地。一生气就欺负老婆打老婆。我嘛,在外头从未打过谁,打不来。您也看到了,我胆子小得很,跳蚤胆。在外面逢人就低三下四,任凭人一口一个'牛'地叫。不管说我什么我都诺诺连声毫无怨言,满脸诚惶诚恐的神情。可一回到家就反过来揍老婆,嘿嘿嘿。如何,一文不值吧?这我自己也明白。不过冈田先生,就是欲罢不能。一种病,这是。动不动就打得她眼斜嘴歪。不光手打,还又摔又踢。再不然就泼热茶、扔东西,无恶不做。孩子上来劝阻,索性连孩子一块儿打,可是很小的孩子哟,才七八岁。而且不是吓唬几下是真打实揍。魔鬼呀我!想停手也停不下来,这个。自己管不住自己。心里倒是明白该适可而止了,可不知怎么个止法。如何,不可救药吧?这么着,五年前一咬牙把个五岁女孩儿胳膊一把折断了,咔嚓。老婆终于彻底心凉,领两个孩子离家走了。那以来老婆孩子一次都没见过,也从没联系,无可救药啊,我。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生锈的家伙!"

我默然。猫来脚下撒娇似地一连声短叫。

"哎呀,尽扯闲话了。您那么累,对不起。是想要问你这小子是有什么事才专门跑来的吧?不错,是有事才来的。不是来这里跟您天南海北的。先生也就是绵谷升先生托我来办点事。就把他说的照本宣科告诉你,先请听一下。

"首先第一件,先生认为您和久美子的事重新考虑也未尝不可。就是说,如果双方有意,言归于好破镜重圆也没有关系。眼下久美子女士没这个打算,不可能说办就办。但如果您横竖都不愿意离而打算一直等下去,那么等也可以。不像以前那样强求离婚。所以嘛,若是您想跟久美子联系,可以通过我这个渠道。总而言之就是恢复邦交,不必如往日那样一一对着干。这是第一件事。这个您以为如何?"

我蹲在地板上摸猫的脑袋,未作一声。牛河看了一会我和猫,随后又开口道:

"是啊,话不最后听完是不便表示什么的。心里嘀咕着现在看光是一件,后面不知贴上来什么。也罢,就一竿子插到底好了。那么第二件事。这件有点费唇舌,实际就是一家周刊登载的"上吊宅院"那篇报道。不知您看了没有。这东西非常有意思,也真是会写:世田谷高级住宅地段有一块怪地,好些年来上面不少人死于非命。这回购得此地的谜团人物究竟是谁?高高的围墙里面现在搞的是什么?一谜未解一谜又起……

"这样,绵谷先生看了这篇报道,突然想起您家就住在那附近,并且渐渐放心不下,怕您同那宅院之间万一有什么关联。所以就调查了一下里边的情况——当然实际上是我这不肖牛河驱动两条短腿上蹿下跳,总之调查其是调查过了。结果不出所料或者说果不其然,得知您似乎天天都通过这条后巷到那宅院里去。看来您是同那宅院内进行中的事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噢,我也吃了一惊,不愧为锦谷先生,到底独具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