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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客人吃什么?”

“鳟鱼,”妮妮说,“汤和鳟鱼。红肉和沙拉。珍珠鸡。还有火焰冰激凌。厨师已经十年没做这些了。不过,或许还是能够做好。”她忧心忡忡地说。

“小心,别搞砸了。当时还有虾。”将军平静地说,显然陷入了沉思。

“对,”乳娘应道,随后安慰他说,“克丽丝蒂娜喜欢吃虾。不管怎么做她都爱吃。那时小溪里还有虾,现在已经没了。晚上无法进城去买。”

“别忘了准备葡萄酒。”将军用密谋般的语调悄声叮嘱。这种语调让乳娘不得不凑近一些,以仆人兼家庭成员的那种亲密微微躬身,她清楚地理解对方的意思。“你叫人取一瓶1886年的波玛德[20]。一瓶夏布利[21],配鱼喝。再拿一瓶陈年的玛姆[22],有几个大瓶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乳娘若有所思地回答,“玛姆只剩下干的了。克丽丝蒂娜当时喝的是半干的。”

“她只喝了一口,”将军说,“吃蛋糕时,她总是只喝一口。她不喜欢喝香槟。”

“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乳娘问。

“真相。”将军说。

“可你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他提高了嗓门,并不担心被人听到,正在插花的男仆和女仆闻声停手,抬头张望。但他们很快又垂下眼帘,继续动作机械地布置房间。“正因为我不知道真相。”

“但是你知道事实。”乳娘用尖利、攻击的嗓音说。

“事实不是真相,”将军回答,“事实只是一部分真相。克丽丝蒂娜也不知道真相。也许他—康拉德—知道。现在我从他手里要过来。”他平静地说。

“要过来什么?”乳娘问。

“真相。”他简短地应道,随后沉默。

男仆和女仆离开了会客厅,他俩独自留在高处,乳娘也用胳膊肘伏在栏杆上,仿佛是在山坡上远眺。她冲着那个三人曾围着壁炉坐过的房间说: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克丽丝蒂娜在临死前,她叫过你。”

“哦,”将军应道,“我当时在这里。”

“你可以说在,也可以说没在。你离得那么远,好像远游了一样。你在你的房间里,而她当时奄奄一息。只有我守在她身边,她叫你的时候,天快亮了。我之所以说这个,是想让你今晚知道。”

将军不语。

“我想,他该到了。”他说,随后直起身子,“别忘了葡萄酒和我吩咐的事,妮妮。”

大门口传来庄园大道上碎石子发出的嘎吱声和轿厢式马车轱辘的吱呀碎响。将军将拐杖靠在楼梯扶手上,不拄拐杖就迈开脚步,走下台阶,去迎接客人。

在台阶上,他突然停下。

“蜡烛,”他说,“你还记得吗?……餐桌上点的是蓝蜡烛。它们还在吗?晚饭时一定把它们点起来。”

“这个我忘了。”乳娘说。

“我没有忘。”将军固执地说。

他抬头挺胸,穿着黑色礼服,迈开衰老而庄重的脚步,慢慢走下台阶。在男仆身后,一位老人出现在会客室高大的玻璃门门口。

“你看,我又来了。”客人和悦地说。

“这个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将军回答,他的语调也同样和悦,面带微笑。

两个人紧紧握手,彬彬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