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页)

艾迪把公文包夹到胳膊下走到门边。“我要享受生活,”他说,“祝你们这些秃鹫好运,我要去驯服大猩猩了。”

晚饭期间,沃尔夫跟莫斯卡说:“你知道吗,我估计是第一个发现戈登的。有一天我捎他进城,路上他叫我停下来,然后下了吉普走回去,捡起一大块我的车轮堪堪避开的锯齿状金属,把它扔到灌木丛里,带着那种友善安静的微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他人就不会爆胎了’。当然,谁都会说这是做好事,戈登是个好人,但那有点太不怕麻烦了,他也太无私了点,所以当上头因为戈登是共产党而叫我盯着点他时,我一点儿也不惊讶。他们会把这种人生吞活剥了,可怜的蠢蛋。”

莫斯卡点起一根雪茄啜了口咖啡。“他很有胆量。”他说。

沃尔夫咽下嘴里的食物。“错误的态度。现在,用用脑子。每天我们看到多少德国人想参加美军?他们想打俄国人。有多少传闻说俄国军队入侵了英美占领区?我看过秘密报告,不会太久了,我想至多两年,一切都会爆发。所以戈登这样的人就得被斧子砍头,就砍在这儿。”他朝自己脖子做了个砍的手势,“而我呢,我要回美国,我才不要在西伯利亚当战俘。”

莫斯卡缓缓地说:“希望在那之前我能离开这儿。”

沃尔夫擦了擦嘴,靠后让一个侍应倒咖啡。“别担心,”他说,“我听到一些内幕消息,他们必须取消婚姻禁令,好让我们娶那些德国姑娘。美国那边教会施加的压力很大,不想让我们随便睡那些没机会跟我们结婚的姑娘们。”

他们开着沃尔夫的吉普离开食堂,出了空军基地的铁丝网外墙后,他们没去城里,转而驶向新城的远端。路程很短,沃尔夫在一栋极为狭窄,就像前后只有一排房间并列组成的独栋房前停下车。已经有三辆吉普停在附近,还有几辆有烧柴引擎和小烟囱的德国欧宝汽车。几辆自行车拴在用水泥粘在石台阶上的一根铁杆上。

沃尔夫按响门铃,门被打开时,莫斯卡吓了一跳,他见过的最高最壮的德国人正站在他们面前。“我们跟瓦拉万夫人有约。”沃尔夫说。巨人站到一边,让他们进去。

房间几乎满了,两个大兵站得很近,两人之间搁着个鼓鼓囊囊的绿色运动包,三个军官,每人都拿着个塞满了的猪皮公文包。五个德国人拿着空荡荡的黑皮公文包。大家都耐心地等待着,不论德国人还是美国人,每个人都要排队进去,这里没有征服者。

巨人把他们一个个领进隔壁房间,当更多军官、大兵和德国人到来时负责应门。莫斯卡认出几个基地职员、小队头目、一个食堂伙夫长和陆军福利社的军官,点头示意后,大家便都装作互不相识。

窗户紧闭,但吉普摩托发动和停下来的声音在那间房里听得一清二楚。人们跟着那巨人消失后,都没有再出现,房子的另一头有扇门直通外面。

轮到他们了。巨人把他们带到隔壁房间,示意他们等等。除了两张木头椅子和一个搁着烟灰缸的小桌子,房间里空无一物。只剩他们俩后,莫斯卡说:“真是个大块头。”

“她的保镖,”沃尔夫说,“要是通货在她手上,保镖也没什么用。那个巨人就是个白痴,她把他留在这儿只是吓唬人,比如醉醺醺的大兵和德国佬,但对我,他毫不起作用。”他朝莫斯卡微笑。

等了一会儿,巨人又走进来,用一种跟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温和语调哑声说着德语:“你们想看看我自己想卖的一件东西吗?”他拿出一枚金戒指,上面固定着一颗大钻石。他递给莫斯卡,“只要十条烟。”

莫斯卡把它递给沃尔夫说:“看上去是笔好买卖,至少有一克拉。”

沃尔夫把它转过来,微笑着说:“这一钱不值。”他说,“背后是平的,我告诉过你这人是白痴了。”他把戒指扔给巨人,对方笨拙地伸手接但没接到,只好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它来。然后,他又坚决地把戒指给了莫斯卡:“十条烟,好买卖,但别告诉那个老妇人。”他孩子气地举起一根巨大的指头竖到唇边。

莫斯卡想把戒指还回去,但巨人拒绝接受:“十条,十条烟就是你的了。”他一遍遍重复。莫斯卡把戒指放到桌上。缓慢又悲伤地,巨人把它收了起来。

然后他示意他们跟着他,打开通往另一间房的门。他站在门边让他们通过,先是莫斯卡,接着是沃尔夫。当沃尔夫经过时,他恶意地推了他一把,令这美国人猛冲到房间中央。然后巨人关上门站在门边。

一个头发灰白的小个子矮胖女人坐在一张宽柳条椅上,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账簿。一面墙边堆放着陆军福利社的货品——几百条香烟、黄盒子装的巧克力、厕所用肥皂,还有明亮包装的其他厕所用品。一个小个子德国人正把物品码成整齐的堆,不合身的外套口袋鼓鼓地装满了德国货币。他转头看他们时有一捆掉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