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4页)

那不是真的,但我没有争下去。自从马洛玛尔心脏病发后,他一直有问题,我不想说这影响了他的判断,但对我来说,艺术让人理解该如何生活。

他并没有说服我,但自那之后,我的确没有带着那么多偏见观察四周。他有一点说对了,我嫉妒电影业——工作如此简单,回报如此富足,名声更令人头晕目眩。我痛恨孤零零待在房间里写小说。在我的鄙视下面是种幼稚的嫉妒,电影是种我永远无法成为其中一部分的东西,我既没有才华也没有那种气质。我永远都会在某种程度上鄙视它,但更多的是因为我的骄傲而非道德。

我读过所有关于好莱坞的书,当我说好莱坞时,我指的其实是电影。我听过作家们——特别是奥萨诺——回到东部后诅咒电影公司,骂制片人是世界上最差劲的乳臭未干的小子,公司总裁则是从猿类进化到人之后最冷酷无情、最傲慢无礼的人。那些公司糟糕,专横,作奸犯科,让黑手党看上去都像是慈悲的修女。

当杜兰带我去跟马洛玛尔还有胡里楠第一次开会时,我自信可以搞定一切。我一眼就看透了他们。胡里楠很简单,但马洛玛尔比我想象中要复杂。杜兰,当然,他就是个搞笑人物。老实说,我喜欢杜兰和马洛玛尔,但第一眼见到胡里楠就憎恨他。当胡里楠要我跟克利诺合影时,我差点就叫他操他自己了。克利诺没有准时出现,于是我有了借口,我痛恨等任何人。我并不会因为他们迟到而生气,他们凭什么要因为我不愿等而生气呢?

好莱坞令人着迷之处就是这些不同种类的舞虻。

做过输精管切除手术的年轻男人,胳膊下夹着胶片盒,工作室里满是剧本和可卡因,寻觅着有才华的年轻姑娘和男人们来试镜,同时也操他们,希望能拍出部电影。然后是拥有办公室和秘书的制片人,拿着十万美元的开发经费,他们打电话向经纪人或选角经纪公司选取演员。这些制片人至少有一部自己出品的片子,通常是低成本的愚蠢电影,还没赚回胶片的成本,最终只能在飞机上或汽车餐厅里播放。这些制片人会付钱给加州的某家周报,宣传说他们的电影是今年十大电影之一,或在《综艺》杂志上发一篇植入式软广告,说那部电影在乌干达的票房超过了《飘》,真实情况是《飘》从没在那里上映过。这些制片人桌上往往摆着大明星的签名照片,相框上的刻字是“爱”。他们一整天都在面试美丽的女演员,她们工作十分认真,完全不知道对于制片人来说,那只是为了消磨一整个下午,或者运气好点,能有人帮他们口交,好让他们晚餐的胃口更好点。如果他们特别中意某一个女演员,就会带她去制片公司的餐厅吃午餐,把她介绍给正好路过的公司大佬,那些大佬在清贫的日子里也曾经历过同样的事,所以只要不过分,都会停下脚步帮个忙。大佬都已经不玩这些把戏了,他们太忙碌,除非那姑娘非常特别,那样的话,她也许会有机会。

姑娘跟小伙子们都明白这个游戏,知道它几乎是固定套路,但他们仍期待能撞上好运,所以会去找制片人、导演,或是大明星试试运气。如果真的了解这一行,又有点脑子,他们永远不会寄希望于一个作家。我现在终于懂得奥萨诺当初的感受了。

但我一直都清楚,这是陷阱的一部分,外加上金钱、奢华的套房、制作公司那阿谀奉承又令人沉醉的环境和拍一部大电影的举足轻重感,所以我从没有上钩。如果我感到饥渴,就会飞去赌城赌到冷静下来,卡里总会试着派个有品位的妓女到我房间,但我总会拒绝。并不是因为我自负,我当然会受到诱惑,但负罪感太强,而我也确实更喜欢赌博。

我在好莱坞待了两周,打打网球,跟杜兰和马洛玛尔出去晚餐,参加派对。派对都挺有意思,在其中一场派对里,我见到了位过气明星,她曾是我青少年时期自慰的幻想对象。她肯定有五十岁了,但靠着拉皮和各种美容手段的帮助,看上去仍然不错。但她有点发胖,脸因为酒精而肿着。她喝得醉醺醺的,试图在派对上干所有的男人,但没人理她。这可是数百万热血的年轻人曾经幻想过的姑娘。我觉得这挺有趣,但事实是,那也让我很沮丧。派对还行,面孔熟悉的男女演员、自信满溢的经纪人、魅力非凡的制片人和强势的导演。我得说,他们在派对里肯定比我要魅力十足又有趣得多。

我也喜欢这种温暖的气候。我爱贝弗利山街道上的棕榈树,爱跑去韦斯特伍德乱逛那里的电影院,还有那些跟真的非常漂亮的姑娘拍斗牛片的年轻大学生。我很理解那些1930年代的小说家为什么“卖身”了。为什么要花五年时间写一本小说,然后只赚两千块呢?你本可以过上这种生活,一周就赚到同样数目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