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7页)

“我有王牌傍身,”他说,“那本大部头就快就写完了,也许还要一年,之后我就会变得富有,接着再去斯堪的纳维亚领诺贝尔奖。想想我们能干的那些金发大妞。”他总把我算进去领诺贝尔奖的旅程。

我们之间最大的一次争执发生在当他问我对他一篇关于文学的论文看法时,我用了他已经熟知我只是个说书人的台词激怒了他。“你是个拥有神圣灵感的艺术家,”我说,“你是个知识分子,有个该死的大脑可以喷出足够的狗屎来填满关于现代文学的一百节课。我只是个开锁匠,我把耳朵贴在墙壁上,等待着锁的机芯各归原位。”

“你和你那开锁匠的说法都是狗屎,”奥萨诺说,“你只不过想躲开我,你有主意,你是个真正的艺术家,但你喜欢当魔法师、当骗子的想法,那样你就能控制一切,你写的东西,你的人生,你就能躲开所有圈套。你就是这样做的。”

“你对魔法师的理解不对,”我告诉他,“魔法师变魔法,仅此而已。”

“你觉得那样就够了?”奥萨诺问,脸上带着悲伤的浅笑。

“对我来说足够了。”我说。

奥萨诺点点头。“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是个伟大的魔术师,你读过我第一本书,充满了魔法,对吗?”

我很高兴能同意这一点,我很喜欢那本书。“纯粹的魔法。”我说。

“但那还不够,”奥萨诺说,“对我来说还不够。”

那对你来说实在太糟糕了,我想。他似乎猜到我的想法。“不,不是你这样想的,”他说,“我只是不能再那么做了,因为我不想那么做,或许我也不能再那么做了。在那本书以后,我就不是魔术师了,我成了作家。”

我不怎么同情地耸耸肩。奥萨诺看到了,说:“我的人生变成了一团狗屎,但你看得出来,我嫉妒你的人生,一切都在控制之下,你不酗酒、不抽烟、不追女人。你就写作、赌博、扮演好父亲和好丈夫。你是个非常不闪亮的魔法师,梅林,非常安全的魔法师。一段安全的人生、安全的书,你让绝望消失了。”

他很生我的气,以为戳中了我的本质,他并不知道那完全是胡说八道。我不介意,这说明我的魔法起效了,他能看到的只有那些,我完全不介意。他以为我完全掌控了自己的人生,没有受苦,没有感受到那种促使他去追不同女人、沉迷于酒精和毒品的孤独感。有两件事他没有意识到,他受苦是因为他正在变疯,而不是受苦。另一件事是,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在受苦,都很孤单,但他们都尽可能从中得到最好的结果。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实际上,你可以说人生本身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不用说这该死的文学了。

之后,突然间,麻烦出现在我人生中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一天,在书评杂志那里,我接到了亚蒂妻子帕姆的电话,她想见见我,谈一件重要的事,想亚蒂不在场时单独见我,问我能立刻过去吗?我开始恐慌,在脑海深处,我总是担心着亚蒂,他真的很脆弱,看上去又一直那么疲惫。他骨骼清秀的帅气比其他人更容易显出压力来。我如此惊惶,哀求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肯。她告诉我不是身体的问题,没什么带来厄运的体检报告。只是她和亚蒂之间的私人问题,她需要我的帮助。

很自私地,我松了一大口气,显然,她有问题,不是亚蒂。但我仍然提早下班,开车去长岛见她。亚蒂住在长岛北岸,我住在南岸,所以不算太绕路。我琢磨着可以听她说说,然后回家吃晚饭,只会晚一点,所以我没给瓦莱莉打电话。

我一直很喜欢去亚蒂家。他有五个孩子,性格都很好,有一大堆朋友会来他们家,帕姆似乎从来也不介意。她有大罐的曲奇和大加仑罐的牛奶来喂饱他们。有些孩子在看电视,其他的在草坪上玩耍。我跟孩子们打了个招呼,他们匆匆回应了一声。帕姆把我带进有一扇巨大窗棂的厨房里,她倒了一些咖啡,头一直低着,然后突然抬头看着我说:“亚蒂有个女朋友。”

虽然已经生过五个孩子,帕姆看上去依然很年轻,身材很好,高挑纤细——她生孩子前太瘦了,她还有张麦当娜似的性感脸庞。她来自于中西部的一个小镇,亚蒂在大学里认识了她,她父亲是家小银行的行长。她家里前三代没有任何人生孩子多过两个,因为生了五个孩子,对她父母而言,帕姆就是英雄母亲。他们没法理解这点,但我明白。有一次,我问过亚蒂这个,他说:“在那张麦当娜式的脸庞背后,是长岛最饥渴的主妇之一。”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丈夫这样说他妻子,我会觉得被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