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10页)

令他吃惊的是,格罗内维特大笑着表示赞同,甚至讲了个他自己的笑话。在香格里拉酒店早期,一位身价数百万的得州女人曾在赌场赌博,他送了她一把值五十美金的古代日本扇子。那位得州女继承人四十岁,长得不错,还是个寡妇,便爱上了格罗内维特。格罗内维特吓坏了,虽然他比她大十岁,但更喜欢漂亮的年轻姑娘。不过为了酒店盈利,有一晚他还是带她去了他的套房,跟她上了床。当她离开时,出于习惯,或者出于愚蠢的变态,又或出于残忍的赌城幽默,他塞给她一张小蜜蜂,告诉她给自己买个礼物。直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

那继承人低头看了一眼小蜜蜂,把它塞进自己的手袋。她可爱地感谢了他。之后继续来酒店赌博,但再也不爱他了。

三年后,格罗内维特想找投资者来扩建酒店,更多的房间总是更好。“玩家在他们拉屎的地方赌博,”他说,“他们不会到处乱逛。给他们一间表演厅、一场酒廊表演合餐厅。在最开始的四十八小时里,把他们留在酒店。到那时候,他们基本已经输光了。”

他去找了那位继承人,她点头说当然可以,并立即写了一张支票给他,脸上带着无比甜蜜的笑容。支票是一百块。

“这个故事的寓意,”格罗内维特说,“是永远别像对待一个又穷又蠢的婊子一样对待聪明有钱的女人。”

在洛杉矶时,格罗内维特有时会去买旧书。当他情绪上来了,他还会飞去芝加哥参加一场稀有书籍拍卖会。他的套房里有个上锁的玻璃书架,摆着不错的收藏。当卡里搬进自己的新办公室时,他发现了格罗内维特送的一份礼物:一本出版于1847年的初版书,讲赌博的。卡里饶有兴趣地读了它,有一段时间还把它摆在桌上。然后,不知该如何处理,他把它拿去格罗内维特的套间还给了他。“我很感谢你的礼物,但它给我太浪费了。”他说。格罗内维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卡里觉得自己让他失望了,但奇怪的是,那反而巩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几天后,他看到那本书放进了格罗内维特的特殊书架里。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犯错。卡里很高兴格罗内维特对他有了真正的喜爱。之后,他看到了格罗内维特的另一面——他知道肯定存在的那一面。

卡里有个习惯,当赌场每天三次数筹时他都会出现,他陪着所有赌区经理数所有桌上的筹码,21点、轮盘赌、骰子和百家乐桌上的现金。他甚至还去换筹处数那里的筹码,卡里总觉得换筹处经理有点紧张,但他没多想,只当是自己多疑,因为保险箱里的现金、记账单和筹码的数额一直没问题,而且换筹处经理是格罗内维特早年就信任的旧识。

有一天,卡里忽地灵机一动,决定把保险箱里的筹码盘都拖出来,当然,他后来也没弄明白自己当时为何如此决定,但所有的金属搁架从保险箱暗处拖出来后,仔细一看,有两盘黑色百元筹码是假的,它们只是空心黑色圆通,又被推到保险箱最深处,永远都用不到,所以在每日结算时会被当作真筹码。换筹处经理满脸的惶恐和震惊,但他们都清楚,如果换筹处经理不知情,那么这一骗局永远都不可能成功。卡里拿起电话,打到格罗内维特的套房。格罗内维特立即便下楼来到换筹处研究那些筹码。两盘筹码加起来总数有十万美元。格罗内维特一手指向换筹处经理,那是可怕的一刻,格罗内维特本来红润的脸变得惨白,但他的语调很稳。“从这里滚出去。”然后他转向卡里,“让他把所有的钥匙都签字交给你,”他说,“然后让三班的所有赌区经理都立刻到我办公室里去。我不管他们身在何处,休假的那些也给我立刻飞回拉斯维加斯,一赶到就立刻跟我报道。说完,格罗内维特就离开了。

就在卡里和换筹处经理填文件交接钥匙时,两个卡里从未见过的人走了进来。换筹处经理认识他们,因为他突然变得脸色苍白,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两人都冲他点了点头,他也点头回礼。其中一个说:“你们弄完之后,老板想要你去他办公室见他。”他们是在跟换筹处经理说话,完全无视卡里。卡里拿起电话打到格罗内维特办公室,对格罗内维特说:“两个人刚下来了,他们说是你派来的。”

格罗内维特的语气冷得像冰:“的确是。”

“只是核对一下。”卡里说。

格罗内维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好想法,”他说,“你干得不错。”停顿了一下,“剩下就不关你的事了,卡里。忘了它,明白吗?”他的声音现在几乎算得上温柔,甚至还带着种疲惫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