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3页)

“该死,”我说,“我们结婚吧。”

她吃了一惊:“我没怀孕。”当我爆笑时,她更加惊讶。她真的毫无幽默感,除了写作的时候。

我最终说服她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娶她,她脸红了,然后开始哭泣。

所以下一周的周末,我去了她家在皇后区的房子吃周日晚餐。那是个大家庭,父亲、母亲、三个兄弟和三个姐妹,都比瓦莱莉小。她父亲是个年长的坦慕尼协会工作人员,靠某种政治工作养家糊口。还有几个叔叔,他们都喝得醉醺醺的,但是那种快活慵懒的醉法。他们喝醉就相当于其他人在一顿盛大晚餐中吃撑,并没有太离谱。虽然我平时不怎么喝酒,那天却喝了不少,我们都很开心。

她母亲有双灵动的褐色眸子。瓦莱莉显然从母亲那儿继承了性感,从父亲那儿继承了缺乏幽默。我能看到她父亲和叔叔们半睁着醉醺醺的眼睛打量我,试图判断我是否只是个操了他们可爱的瓦莱莉的混小子,骗她说要跟她结婚。

欧格莱蒂先生最终谈到了重点。“你们俩计划什么时候结婚?”他问。我知道,如果我回答错误,很可能会在此时此地被一个父亲和三个叔叔狂揍一顿。我看得出她父亲痛恨我在跟他的女儿结婚前就操了她。但我能理解,那并不难。再说了,我也不是在骗人,我从不骗人,或者说,我当时以为自己没有。所以我大笑着说:“明天一早。”

我笑是因为我知道,虽然这个答案会让他们安心,但他们绝不会接受。因为这样一来,他们所有的朋友就会以为瓦莱莉怀孕了。我们最终定下来个两个月后的日子,好有时间正式宣布并举行个真正的家庭婚礼。我对此毫无意见。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坠入爱河了,我很开心,那就够了。我不再是孤单一人,可以开始书写我真正的历史了。我的生命将会向外延伸,我会拥有一个家庭、老婆、孩子,我妻子的家庭也会变成我的。我会待在这座城市里完全属于我的地方。我再不是个孤零零的个体。我可以庆祝节日和生日。简而言之,我将会在人生中第一次变得“平常”。陆军真的不能算。之后的十年,我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我唯一认识并邀请去参加婚礼的是我哥哥亚蒂,和几个新学校的朋友。但有个问题。我需要跟瓦莱莉解释自己的真名并非梅林,或者说,我原来的名字不叫梅林。战后我合法地改了名,我得跟法官解释我是个作家,梅林是我的笔名,我给他举了马克・吐温的例子,法官点点头,就好像他认识几百个做了同样事情的作家。

事实是,那时我觉得写作是件神秘的事。我希望它能是纯粹无瑕的。我害怕人们一旦了解我,知道真正的我,我便会尴尬得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我想写人人都能与之共鸣的角色。(我的第一本书象征性很强。)我想成为两个完全分裂的个体。

通过欧格莱蒂先生的政治关系,我当上了联邦公务员,在陆军预备役部队里当普通六级行政文员。

孩子出生后,婚姻生活虽然平淡但仍很开心。瓦莱莉和我从不出门,节日时我们会去她家吃晚餐,或去我哥哥亚蒂那儿。我上夜班时,她和住同一栋公寓的朋友会拜访彼此。她交了很多朋友。周末夜晚,她会去她们的公寓参加小派对,我便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写我的书。我从未参加过派对。当轮到她举办派对时,我反感极了,我猜自己掩饰得并不好,而瓦莱莉痛恨我这样。记得有一次,我走进卧室看看孩子们,然后留在那儿读几页手稿。瓦莱莉离开客人进来找我。我永远忘不掉当她发现我在看书,那么明显地不愿回到她和她朋友身边时,她那副受伤的表情。

就在其中一个派对结束后,我第一次觉得不舒服。凌晨两点我醒过来,发现腹部和背部正剧痛着。

我看不起医生,所以第二天我去了复员军人医院。在那里的一星期,他们照了很多X光片,还做了些检测,却查不出任何问题。但我又复发了一回,根据症状,他们诊断是胆结石。

一周后,我又复发回到医院。他们给我打了很多吗啡,我得请两天假。然后,到圣诞节前一周,正当我准备结束晚上的兼差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击中了我。(我没提那时我晚上在银行里兼差,为圣诞节多赚点钱。)我痛极了,但认为自己能去二十三街的复员军人医院,便叫了辆出租车把我送到离大门半街区远的地方。那时已经过了午夜。出租车开走后,疼痛狠狠击中了我的太阳神经丛。我在漆黑一片的街上跪下来,疼痛扩散到我整个背部,只能让我平躺在冰冷的人行道上。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没人能帮我。医院大门在三十多米外,我却疼得完全无法动弹。我甚至不害怕,其实,我当时只想就这样死了算了,好让疼痛消失。我才不在乎我的妻子、孩子或者我哥哥,我只想逃离这一切。我想了一会儿传奇的梅林。该死的,我才不是魔法师呢。我记得滚到一边想要阻止疼痛,却滚下人行道的路沿滚到了阴沟里,马路牙子磕着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