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周四 华盛顿

马修·格莱德斯将要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作出自己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决定。他的工作,是针对过去三天内发生的世界性事件及悲剧,控制媒体的反应,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将总统对这些事件即将采取的行动准确告知民众,并对此作出解释。格莱德斯必须万分小心。

这个复活节之后的周四早上,就在危机事件火烧眉毛之时,马修·格莱德斯暂时切断了和媒体的联系。他的几个助手在白宫新闻发布会会议室主持了几次会议,但只分发了一些经过仔细斟酌和编排的新闻简报,并对记者的大声质问选择避而不谈。

马修办公室的电话铃声不断,但是他一个也没有接,他的秘书们挡下了所有来电,把坚持不懈的记者和精力充沛的电视评论员们统统拦截下来——这些人都想借这个机会逼他还上过去欠下的人情债。不过,保护美国总统才是他现在的工作。

马修·格莱德斯从他过去漫长的记者生涯中认识到,在美国,纸质和电视媒体对政府重要成员极尽傲慢羞辱是一大惯例,人们最爱看的莫过于此。专横跋扈的著名电视新闻主播对着斯文的内阁成员大呼小叫,对总统本人也横加挑衅,还反复盘问高层职位候选人,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热血检察官;报纸打着言论自由的旗号,大肆发表诽谤性文章。他曾经也是媒体的一分子,甚至佩服过这些做法。作为媒体代表,每个公务员都不可避免地对他满怀厌恶,他却乐在其中。但是,三年白宫新闻秘书的经历改变了这一切,就像其余的行政人员一样——的确如此,就像历史上所有的政府官员一样——他不再信任所谓的伟大民主制度下的言论自由,并且怀疑这一制度是否真的有价值。如同所有权威人物一样,他开始认为言论自由无非就是人身攻击。媒体就是合法的罪犯,他们破坏机关和每个公民的好名声,其目的不过是向三亿人民兜售报纸和广告。

今天他不会给那些混蛋们一点可乘之机,今天他要投出一记快球,让他们找不着北。

他又回想了一下过去四天的情况,还有媒体提出的那些疑问。总统拒绝与媒体进行任何直接的沟通,把球都踢给了马修·格莱德斯。周一,人们问的是:“为什么劫机者至今没有提出任何条件?绑架总统女儿是否和刺杀教皇有关联?”这些问题最后都不言自明了,谢天谢地。现在答案已经明确,两件事有关联,劫机者也已经提出了条件。

格莱德斯发布的新闻简报都经过了总统本人的直接审查。这些事件是有组织的攻击,目标就是颠覆美国的特权和国际社会龙头老大的位置。再就是关于杀害总统女儿,以及那些愚蠢无聊的问题:“总统听说噩耗之后如何反应?”格莱德斯听到这样的问题就火冒三丈。“你他妈觉得他有什么感觉,你这蠢货?”他反问主播。还有另外一个愚蠢的问题:“这是否会让总统回忆起当年他叔叔遇害的事情?”格莱德斯当即决定,由他的下属主持新闻发布会就够了。

但是现在他得上台发言了。他要为总统针对舍哈本苏丹的最后通牒作出解释,他会故意略去有关毁灭舍哈本伊斯兰君主国的威胁。他会说如果人质得到释放,亚布里尔收监,达克城就不会遭到打击——这样就算达克城被摧毁了,他也能在语言上为自己留下余地。但最重要的是,美国总统下午将走上电视,面向全国发表讲话。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他瞥了一眼窗外。白宫已经被世界各地的电视转播车和媒体记者团团围住。哼,见鬼去吧,格莱德斯想。他们只能获得自己想要他们知道的消息。

周四 舍哈本

美国总统的特使抵达了舍哈本。他们的飞机降落在一条距离被劫持飞机有相当距离的跑道上——那架飞机仍然由亚布里尔控制,周围全部是舍哈本军队。军队后面是成群结队来自世界各地的电视转播车,媒体记者和大量的人群,他们都是从达克城赶来围观的。

舍哈本大使沙里夫·瓦力布吃了安眠药,在飞机上一路睡着过来。伯特·奥蒂克和阿瑟·威克斯则一路聊天,奥蒂克努力说服威克斯减轻总统提出的威胁,这样他们或许可以既营救了人质,又不必采取任何极端的行动。

最后,威克斯对奥蒂克说:“我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总统给我的简要声明非常严格——他们已经玩够了,现在该付出代价了。”

奥蒂克严肃地说道:“你是国家安全顾问——看在上帝的份上,发挥顾问的作用呀。”

威克斯冷冷地说:“我没什么作用可发挥,总统已经拿定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