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6页)

格林威尔对自己良好的修养非常自豪,他上的一直是最好的学校,学到的都是肩负责任的富人应有的社交风范,以及对同胞的敬爱之情。他处理生意时严肃认真的态度就是他的艺术风格,而成百万吨谷物的计算数字在他脑子里叮当作响时,那声音就像室内乐一般清晰动听。

他这辈子极少有愤怒失态的时候,其中一次是这样的:有个年轻的教授,是某大学音乐系的主任,而这个职务正好是他的教育基金会设立的。这个教授发表了一篇论文,大肆鼓吹爵士和摇滚乐高于勃拉姆斯和舒伯特的古典乐,而且竟然胆大妄为地说古典乐“行将就木”。格林威尔曾经发誓要把他从主任的位子上踢下去,但是根深蒂固的良好修养让他没有将此付诸行动。后来这名年轻教授又发表了一篇论文,文中不巧说了这么一句话:“谁还搭理贝多芬?”这下他的位子算是坐到头了。年轻教授完全不明就里,只是一年以后,他在旧金山,只能靠做钢琴教师谋生。

苏格拉底俱乐部有一张四通八达的信息网。那天早上,当肯尼迪总统在幕僚和顾问参加的秘密会议上宣布了自己针对舍哈本苏丹的最后通牒之后,一个小时之内,苏格拉底俱乐部的这二十名成员就全都获知了消息。只有格林威尔知道,这消息的来源是奥利佛·奥利芬特,也就是先知。

约定俗成,俱乐部成员都绝不会在休养期间搞什么计划或者阴谋。他们只是来此聊些泛泛的话题,交流共同的兴趣,帮助他们在纷繁芜杂的社会中更好地看清方向。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乔治·格林威尔周二邀请了另外三位大人物共进午餐,就在网球场外边惬意的凉亭里。

劳伦斯·萨勒坦是几人中最年轻的一位,拥有一家大型电视网和几家有线电视公司,三座一线城市的报纸以及五家杂志。最大的电影制片厂其中的一家也归他所有。除此之外,他还通过子公司掌管着一家主流出版社。他坐拥各大城市的十二家地方电视台,而这些都仅仅是他在美国的家业。对于国外的媒体,他也有很强势的影响。萨勒坦只有四十五岁,瘦削而英俊,一头厚实的银发微微卷曲,有点像罗马皇帝的发型,但是现在更符合知识分子、艺术圈和电影圈的时尚。他不仅外表出众,而且智慧过人,是美国政坛的大腕之一。不管是众议员、参议员,还是内阁成员,没有一个人敢不回他的电话。但是,他还没能和肯尼迪总统交上朋友,因为媒体对肯尼迪政府新的社会改革计划似乎不太友好,而肯尼迪把这种态度当成是针对个人的。

第二个人是路易斯·英弛,他在几个大城市拥有的房地产比其他任何人和公司都多。他现在很年轻——只有四十岁4——却最先认识到了建造摩天大楼的重要性。他购买了很多高楼的领空权,然后在现有高楼的基础上,建造超高的摩天大楼,结果原建筑的价值一下子翻了十倍。他彻底改变了各个城市的光彩,同时也把商业摩天楼之间的道路变成了无尽的幽暗山谷,尽管这些大楼出乎意料成了城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将纽约、芝加哥和洛杉矶的房租抬高到离谱的价格,结果普通家庭都不再负担得起,只有富人才能在这些城市舒舒服服地生活。通过哄骗和贿赂市政官员,他获得了减税的优惠,并且让房租调控政策成为一纸空文。结果,他名下房产的租金奇高,他自己都曾经吹嘘过,每平方英尺的租金将会赶上东京。

虽然他在事业上颇有雄心壮志,他的政治影响却不及凉亭中共进午餐的其他几位。他的个人财产超过五十亿美元,但是他的财富都像那些土地一样是死的。他把真正的能耐用在了更为卑劣的事上。他志在积聚财富和权势,但是又不想对社会承担任何责任。他大量贿赂政府官员和建筑部门,在拉斯维加斯的大西洋城拥有数座带赌场的酒店,连当地的地头蛇也无法分一杯羹。但是,他不知怎么钻了民主制度的空子,竟然获得了犯罪帝国几名二把手的支持。他那些酒店中的服务部门和很多公司有合同,他们为他提供餐具、洗衣、内勤、酒水和食品服务。通过下属公司,他和地下犯罪帝国暗中勾结。当然,他非常精明,那些联系的途径都极为隐蔽,恐怕用显微镜也看不到。路易斯·英弛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和任何丑闻沾过边——不仅因为他小心谨慎,还因为他从来不亲自经手那些事。

就因为上述这些原因,实际上苏格拉底俱乐部中几乎所有其他成员都看不上他。但是俱乐部周围的土地都属于他的一家公司所有,如果他在这里建造可供五万家庭居住的廉租屋,就会在俱乐部周围招来大批西班牙裔和黑人。俱乐部成员害怕他会这么做,所以只好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