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游乐园

三天后,劳拉按理应该到了。我赶到联邦车站去接她,但她却不在火车上。她也没在阿维隆庄园;我打电话给瑞妮,招来她好一通埋怨。她早知道这种事总有一天会发生的,因为劳拉就是这种性格。她曾把劳拉送上火车,照吩咐帮她托运了箱子和行李,已经事事小心了。她原本应该一路陪劳拉过来的,瞧,现在出事了吧!一定是白奴贩子把劳拉给拐跑了。

劳拉的行李按时到了,而劳拉本人却似乎消失了。理查德比我预料的还要烦恼得多。他是怕某个不知名的团伙偷偷把劳拉绑架了——目的是要报复他。有可能是那些赤色分子,也有可能是某个肆无忌惮的生意对手;这种变态的人确实存在。他还暗示说,由于他现在同政界的关系日益密切,犯罪分子就和那些不择手段的家伙勾结起来对他施加压力。他认为,接下来我们就该收到勒索信了。

那年八月,他对许多事情都抱有怀疑态度。他说,我们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在七月份,渥太华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成千上万的所谓失业者和要求合理工酬的人是受了颠覆分子的怂恿才这么干的。幕后操纵者的目的是推翻政府。

“我敢说,那小子——叫什么来着——也一定参加了。”理查德眯起眼睛望着我说。

“哪个小子啊?”我问道,目光却瞄向窗外。

“听好了,亲爱的。是劳拉的好友。那个小黑皮。就是那个恶棍烧毁了你父亲的工厂。”

“工厂并没有被烧毁,”我回答说,“他们及时扑灭了大火。再说,也没有证据说明是他放的火。”

“他溜了,”理查德说道,“跑得比兔子还快。我看,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段时间以来,理查德一直在和高层人物打交道。他暗示说,渥太华的游行参与者落入了一个幕后精心设计的圈套。游行的领导人被诱骗去渥太华进行所谓的“官方对话”,却统统被困在了里贾纳。按照事先的计划,对话毫无结果,却发生了骚乱:颠覆分子挑起事端,人群失去控制,人们或死或伤。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就是共产党;什么蹊跷的事都有他们的份。谁敢说劳拉的半路失踪不是他们干的好事呢?

我认为,理查德没有必要过分激动。对于劳拉的事,我也感到很不安,但我相信劳拉只是走失罢了。那才更像她的风格。她下错了车站,又忘记了我们的电话号码,结果就迷了路。

威妮弗蕾德说,我们该去医院查问一下:劳拉可能病倒了,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然而,她并不在医院。

我们忧心忡忡地等了两天之后就报了警。尽管理查德事先采取了某些措施,但这事还是很快见了报。记者们把我们的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拍照,尽管只拍到了门和窗;他们打来电话询问;他们要求进行采访。其实,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丑闻。“知名上流社会女生隐身爱巢。”

“联邦车站恐怖犹存。”他们希望得知劳拉和一个有妇之夫私奔了,或者被捣乱分子绑架了,或者被发现死在行李房的旅行箱里。性爱或死亡,或者两者兼有之——那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理查德说,我们对记者应该彬彬有礼,同时要守口如瓶。他说,我们没有必要同报纸对立,因为记者们可是一群报复心极强的小人;他们会怀恨在心,多年不忘,以后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报复你。他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首先,他向外宣称我已经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要求媒体能够尊重我的个人隐私,体谅我虚弱的身体。他的这番话让记者们有所收敛;他们想当然地认为我是怀孕了。要知道,在那个时代怀孕也算是一件大事,会让妇女神经紧张。接着,他又放出话来,凡提供劳拉消息者将会获得赏金。不过,赏金是多少,他却没有提。到了第八天,我们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说劳拉并没有死,而是在向阳游乐园的一个蛋糕摊上打工。打电话的人声称,他是根据报纸上的描述认出她的。

理查德和我决定一同驱车去那里把劳拉领回来。威妮弗蕾德说,父亲的意外死亡给劳拉带来了太大的震撼,再说尸体又是她发现的。这一切很可能使劳拉仍处于震撼的余波之中。这种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严峻的考验,更何况劳拉还是一个神经质的女孩。很可能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说什么。把她接回来后,必须给她打一针强镇静剂,然后送她去看医生。

威妮弗蕾德说,最重要的是不能走露半点风声。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这样离家出走,那会给家庭的名誉带来很坏的影响。人们也许会认为她受到了虐待,这会成为一个严重的障碍。她是说,这对理查德和他的政治前途来说是个严重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