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刺客·雪尼尔毯子》(第2/2页)

对不起,这儿没有管家,他说道。要来一杯喝的吗?便宜的苏格兰威士忌。

好的,她说。他平时把酒瓶放在五斗橱最上面的抽屉里;他把酒瓶拿出来,又拿出两只杯子,开始倒酒。要多少,关照一声。

好,够了。

没有冰块,他说道。但你可以加水。

没关系。她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咳了几声,背靠橱站着,对他莞尔一笑。

味烈、劲大、不加冰,他说,你就喜欢我那东西是这样。他拿着酒杯在床上坐下来。为喜欢我那东西干杯。他举起酒杯。不过,他却没有对她微笑。

你今天特别坏。

是自卫,他说道。

我不喜欢你那东西,我喜欢你,她说。我十分明白两者的区别。

有几分道理,他说道。或者你认为是这样。这可以保全一点面子。

说出一个要我留在这个房间的理由来。

他咧嘴一笑。那么,到这儿来吧。

他明白,她是要他说爱她,可他偏不说。或许,他觉得说出来会让他失去防卫,就像是承认犯罪一样。

我先把我的长筒丝袜脱了。你一看它,它就抽丝。

就像你,他说。别脱了。快到这儿来。

太阳移过去了,只有一抹阳光还残留在百叶窗的左侧。外面,一辆有轨电车隆隆地开过,发出叮叮当当的铃声。在这个时候,电车一定是来往不断的。为什么两个人都沉默了?除了沉默,还有他的呼吸声、他们的呼吸声;他们用力干着那事,又克制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为什么快乐反而像是苦恼?仿佛一个人受了伤一般。他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房间里的光线现在更暗了,而她却看见了更多的东西。床罩被堆到了地板上,绞在他们身上的床单就像一根粗壮的布藤蔓。唯一的那只光头灯泡悬在上方;奶油色墙纸上的一朵朵小紫罗兰变成了淡棕色,想必是屋顶漏雨的缘故。门上有铁链拴着,其实并不管用。只要用力一推,或者穿着靴子踹上一脚,门就开了。如果这样的事发生了,她该怎么办呢?她感到墙壁在不断变薄,最后变成了一块冰。他们俩则成了碗中的鱼。

他点上了两支香烟,递给她一支。他们俩一起抽起来。他的那只空手在她身上抚摸,从上到下,又用手指占有她。他不知道她能有多少时间;他也没问。他却抓住她的手腕。她手上戴了一只小小的金表。他用手捂住了表面。

好了,他说。现在要我讲睡前故事吗?

请讲吧,她说道。

上次我们讲到哪儿了?

你刚讲到那些戴着婚纱的可怜女孩被割去舌头。

哦,没错。可你反对这样。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故事,我可以换一个。不过,我不敢保证下一个会比这一个更文明。也许更野蛮,但也许更现代一点。故事里不再有死去的塞克隆人,而可能会有大片发臭的土地和成千上万的……

我就听这个吧,她赶紧说道。反正,你是想讲这个故事给我听的。

她在那只褐色的玻璃烟缸中掐灭了烟头,然后将身体靠在他身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她喜欢以这种方式来聆听他的声音,似乎他的声音不是发自他的喉咙,而是来自他的体内——像一种嗡嗡声或咆哮声,又像是从地层深处传来的说话声。他说的故事如血液般流过她的心脏:一个字,一个字,又一个字。


  1. [9]味烈(short)、劲大(hard)、不加冰(straight up):这在英文中是双关语,还可以表示做爱中男方的“猛烈、坚硬、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