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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吧,你让我看了就生厌。”她用力挥了一下手,显出厌倦的样子。

尤金帽子也没有戴,粗野地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门,跳到了走廊的扶手边。

“喂,孩子!”玛格丽特喊道,“你的帽子呢?”

尤金笑着跑了过来,抓起那顶脏兮兮的绿色破毡帽,朝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上猛地一扣,绺绺卷发从一个个小洞里伸了出来。

“到这儿来!”玛格丽特严厉地说。她不安地用手指把磨损的领带拉到胸前,然后又向下拉了拉他的背心,扣紧了上衣的纽扣。尤金龇牙咧嘴地笑着,用古怪而不怀好意的眼光偷眼望着玛格丽特。忽然间,她笑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我的老天,艾米,”她说,“你瞧瞧那顶帽子。”

艾米小姐朝尤金的帽子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尤金,你得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才行,”她说,“这样姑娘们才会注意你。”

接着玛格丽特又大笑起来。

“你能想象他这样出去谈恋爱吗?”她继续说,“那个倒霉的姑娘一定会觉得自己找了个魔鬼情人呢。”

“残月朗照的黯然暮色中,女子悲啼呼唤魔鬼情郎。”

他的眼睛紧盯着她的脸庞,只见那里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之美。

“去你的吧,你这个坏蛋!”艾米下了命令。

尤金转过身,喉咙猛烈地叫喊着,撒腿沿着马路飞奔而去。

黄昏模糊了他的视线。

“别管他了!”艾米自言自语道,“别管他了!”

4月的轻风从山岗那里吹过来。学校周围散发出火烧树叶和碎砖破瓦的味道。在山岗背后的田地里,一个农夫正赶着大马、叮叮当当地响着,在犁一块贫瘠的土地。“驾,呦。”他嘴里吆喝着,两条强壮的腿紧跟在后面。犁具干净利落地在全新的土地里划出一道又深又有希望的沟壑。

约翰·陶塞·伦纳德出神地望着窗外大地回春的景象。栖居山林水泽的仙女似乎出现在他的面前,正在刮掉自己身上丑陋、破碎的恶魔外皮。黄金季节重现了。

大路上一群孩子正缓缓走来,踏进了这个光明的世界。辛勤诚实的汗水湿透了全身,农夫在拐弯的地方停下来休息,用前臂的衬衫抹了抹自己额前的汗水。这时候,聪明的马儿也趁机高贵地抬起飘逸的尾巴,在土壤里添加了三团湿乎乎的马粪,尽它的一份力量使土地更加肥沃。约翰·陶塞专注地观察着这一切,嘴里发出哼哼声以示同意。旁观者也可以出力嘛。

“伦纳德先生,”尤金瞅准这个时机问,“我可以走了吗?”

约翰·陶塞·伦纳德心不在焉地用手搓了搓他的下巴,眼睛盯着他的书本,但却视而不见。别人等候询问,汝可行矣。

“嗯?”他迷惑地哼了一声,然后突然转过身,神情茫然地笑着说:

“你这个小坏蛋!去看看你师母有什么吩咐。”他像只饿鹰似的紧紧抓住了孩子的瘦胳臂。4月是一年中最残酷的月份了。尤金退缩地闪到了一边,乖乖站在那里,一想起从前反抗的后果,他便心存敬畏之情。

他看见玛格丽特在图书室里正在给孩子们念《水娃娃》。

“伦纳德先生让我问一下你,看你有没有吩咐?”他说。

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走吧,你这个小家伙。你走吧,”她说,“唉,孩子,”她又柔声地哄他说,“你能不能再学乖一点?”

“一定会的,夫人,”他轻松地答应,“我会的。”别说自己努力奋斗毫无获益。

一看见他精神饱满、欢腾、紧张的样子,她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在地狱里他们会拿你当鲱鱼来熏烤,”她温柔地说,“快点滚蛋吧。”

他迅速摆脱了尼姑庵般纯洁的怀抱和思想的清静。

他蹦跳着跑下楼梯,来到了院子里,正好听见德克·巴纳德在澡盆里引吭高歌。美丽的泰晤士河,静静地流,直到我唱完这支歌。泰森·伦纳德刚刚搜遍了各个角落,此时正笑嘻嘻地从谷仓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捧着满满一帽子新鲜鸡蛋。一群母鸡咯咯地叫着追了出来,当这群气愤的母鸡发现人心难测时,已经太晚了。在谷仓旁边的车棚下面,“阿伯”莱因哈特正在勒紧那匹棕色母马的肚带,然后稳稳地骑在马鞍上,只听见一阵有力、凌乱的马蹄声,他很快就越上了山岗。他在房子后面勒转马头,飞奔到尤金的跟前。

“跳上来,阿金,”他拍了拍母马宽阔的臀部,邀请他上马。“我带你回家。”

尤金抬起头,笑嘻嘻地看了看他。

“我才不上来呢,”他说,“上次骑了马,疼得我一个星期都坐不成。”

“阿伯”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