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埃及人变成尼普顿(1),尼普顿变成阿波罗(2),而阿波罗变成了国王路易(第2/3页)

老练的外交官索利曼阿加尽管看到法国宫廷远比原来他所料想的更加使他惊奇,但在索利曼的脸上却露出一种傲慢的表情,仿佛在土耳其人人都穿着这种缀有价值一千四百万利弗尔的珍宝的礼服。总之,狡猾的土耳其人丝毫没有表现出张皇失措的样子。

土耳其代表团的态度使国王很不高兴,而那些惯于对国王察言观色的宫廷内侍们一年来极尽讥笑土耳其人之能事。因此,他们既命令作曲家,又命令剧作家,在他们创作的剧本中,一定要写进丑化土耳其人的场面。他们还给作者派来一名曾经在东方居住过的官员劳兰·德·阿尔维耶,作为创作时的咨询人员,负责向作者提供有关土耳其的风俗习惯和道德风尚的情况。莫里哀、吕利和德·阿尔维耶三人单独住在奥台尔,制定了剧本的创作方案。应该说,莫里哀当时是怀着一种不十分明确的,甚至是一种十分沉重的心情在写作。他开始认识到,在未来的剧作中,音乐和芭蕾舞部分将是主要的,而他的戏剧部分则会退居次要地位。他很担心吕利的势力和影响会不断加强,因为他十分了解基奥瓦尼、巴普蒂斯特、吕利的音乐会给国王留下多么强烈的印象。

在这种情况下,他写成了《醉心贵族的小市民》。剧中描写了一个资产者茹尔丹,痴心妄想要成为一个贵族,跻身上流社会。莫里哀的构思意味深长而又机智巧妙。除了茹尔丹之外,还描绘了朵朗托侯爵,可以预言,贵族们对莫里哀的敌视态度定会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因为这位朵朗托被描写成了一个十足的无赖汉,而他的情妇杜里梅娜侯爵夫人,至多也不过是一个性格多疑的人罢了。

那指定要写的土耳其人又怎样呢?剧中是出现了土耳其人。人们把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爵位“玛玛慕齐”骑士爵位授予被愚弄的茹尔丹。茹尔丹没缠头巾就被人带了出来,土耳其人也在音乐的伴奏下走上台来,其中也包括伊斯兰的教长(穆福提),这个教长的帽子上装了一圈点燃的蜡烛。土耳其人在受爵仪式上,极尽装腔作势之能事:他们一会儿跪下,一会儿站起来,并且莫名其妙地“咕—咕—咕”地高叫着。他们还让茹尔丹跪下,把伊斯兰教的《古兰经》平放在他的背上,以及做些其他类似的动作。总之,应该指出,起码我个人觉得,剧中有关土耳其人的部分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引人发笑的强烈效果。不过,我愿让别人来评判一下,譬如穆福提教长专对茹尔丹讲的那八行诗中,是否有什么机智巧妙的含义。这八行诗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交相混杂,并且全部动词不知为什么(应当认为是为了发笑)都用的是不定式:

如果你知道,

你就回答。

如果你不知道,

你就别作声。

我是回教教长;

你,你是谁?

你不懂么?

那就别作声。

总之一句话,我是绝不会感谢朝廷命官劳兰·德·阿尔维耶所出的那些主意,也不会感谢宫廷规定的那些框框,同样更不会感谢筋疲力尽、惊恐不安的莫里哀所编写的这段破坏了这出好戏的幕间剧的。

《醉心贵族的小市民》于1670年10月14日在沙姆鲍尔首次公演,演出之后一种令人模糊的恐怖感笼罩着莫里哀的心头,因为关于剧本的意见,国王一言没发。作为宫廷近侍,莫里哀在散戏之后伺候国王进晚膳的时候,已是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气了。国王的沉默很快就产生了明显的效果。这下子已经没有一个人不把莫里哀的剧本骂得一塌糊涂了(当然,不是当着国王的面)。

“看在上帝的面上,先生们,给我解释解释吧,”一个宫廷侍从振振有词地说,“所有这一派胡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土耳其人大声喊叫的这些‘加拉巴,巴巴拉卢,巴拉巴’是什么意思?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都是毫无意义的胡说八道,”有人回答他说,“你们的莫里哀才气已尽,他到了该退出戏剧界的时候了。”

唉!应该承认,这些“巴拉巴”的确不表示任何意思,其中没有任何使人娱悦的东西。

10月16日演出第二场,国王又来看戏。在演出结束的时候,他把莫里哀招呼到自己身边来。

“我想对您谈谈您的剧本,莫里哀。”国王开始说道。

“好啦,该宣判我的死刑了!”人们在莫里哀的眼神中看到了这种沮丧的心情。

“在首场演出之后,我什么也没对您说,因为我对您的剧本还没有形成明确的意见。您的演员表演得非常出色。现在我清楚了,您写出了一个十分优秀的剧本,您的哪一出戏,也没有像这一出戏那样使我感到如此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