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埃及的干亲家

心灵上受着烦恼的折磨,脸上带着被金属扣子刺伤的疤痕,莫里哀满载盛誉进入1664年。他的名声飞出法国,越过阿尔卑斯山峰,传到其他国度。

不管莫里哀夫妇两人生活在一起是多么的痛苦,然而他们于1664年1月19日生了一个男孩子。在这个婴儿出生和受洗礼中间的一段时间里,莫里哀写成并演出了一个新的喜剧——《逼婚》。其实,这不过只是一出独幕喜剧。但是莫里哀晓得国王很喜欢芭蕾舞,于是在这个戏中掺进了许多舞蹈节目,把它扩大成了三幕剧。

一个与莫里哀同名的佛罗伦萨人,才华出众的宫廷作曲家古奥瓦尼·巴普季斯特·吕利为《逼婚》一剧配了乐曲。皇家芭蕾舞导演鲍尚为该剧编舞。这个剧需要复杂的装置,因此花钱很多,可是这些钱并没有白费。

为了迎合国王,莫里哀在剧中加进了芭蕾舞;为了满足自己,他在喜剧中塞进了两个可笑的哲学家。这位年迈的克莱蒙中学学生并没有忘记已故的伽桑狄的教诲,在舞台上创造了两个迂腐的学究:一个是潘克拉斯,亚里士多德学派的门徒,另一个是马尔富里乌斯,古代波浪主义派的信徒。

第一个人物上来,撒野地胡说八道一阵,把观众逗得神魂颠倒。第二个呢,和他相反,话很少,他处处怀疑,竟然忠告斯卡纳赖尔说,要怀疑那种只要有眼睛的人就绝不会怀疑的事情。这样一来,例如斯卡纳赖尔到了什么地方,他不应当说“我来了”,而要说“我觉得似乎是来了”,这当然引起了思维健全的斯卡纳赖尔正当的惊讶。

这两位学究出现在舞台上的两个妙不可言的场面,引起了巴黎哲学界的极大愤怒。可是为什么没有造成大的乱子,这不可理解。我过去说过,因为讥讽亚里士多德学派的哲学家们是很担风险的。

《逼婚》一剧是根据前不久轰动巴黎的菲利别尔·德·格拉蒙伯爵的奇遇进行创作的。这个伯爵以极能博得妇女的欢心而名噪一时。关于他的艳遇谣诼纷纭。最后,国王为此感到十分厌烦,随即命令德·格拉蒙暂且前往英国一行。可是,伯爵刚刚到了英国,便立刻征服了一位高贵的女郎哈米利顿小姐的心魂。

伦敦上流社会由于不了解德·格拉蒙的底细,异口同声地说,他会结婚的。然而,时候到了,伯爵就要返回法国了,当同这位小姐告别的时候,他没有说一句从中可以觉察到他打算结婚的话。

伯爵已来到多佛尔的港口,就要上船了。突然码头上出现了哈米利顿小姐的两位哥哥。伯爵只看他们一眼便心里有数了,这兄弟俩打算要干一桩严肃的勾当:从两兄弟的斗篷里边露出来佩剑的顶端,大概除剑之外,身上还带有手枪。兄弟俩向格拉蒙毕恭毕敬地打个招呼,他们是那样地彬彬有礼,使得格拉蒙觉得有点过分了。

“伯爵,”大哥说,“您在伦敦没有忘掉什么吧!”

伯爵感到扑面而来习习吹向祖国的风,他望了望船上的缆绳,望了望手枪,寻思道:“毫无疑问,即便是我能打死老大,那么马上就得同老二决斗。港口上将出现一阵最难堪的喧闹,最糟糕的是,这件事一定会使陛下非常不悦。何况哈米利顿小姐是一个绝色的姑娘……”

伯爵谦恭地对哈米利顿兄弟回答道:

“是的,先生们,我忘记了同你们的妹妹结婚了。可我马上就回伦敦,来挽回这件事。”

不久之后,格拉蒙便结婚了。

也有可能,莫里哀并不是从菲利别尔的奇遇中撷取这个喜剧素材的,而是从著名的讽刺大师拉勃列的作品中借鉴来的。拉勃列曾描写过一个名叫潘努格的人的奇遇。

这场豪华的芭蕾舞喜剧于1月29日在卢浮宫国王寝殿上演时,十分成功。在第二幕中,一个芭蕾舞的出场场面中,法兰西国王扮演第一个埃及人同维利鲁阿侯爵对舞。可见他喜爱芭蕾舞到了何等程度!除了国王之外,御弟也参加了演出,他扮演向斯卡纳赖尔的妻子求爱者之一的角色;参加演出的还有很多宫廷侍从官员,其中有三人演吉卜赛人,四人演魔鬼。大家都坚决认为,剧中演得最好的是第一个埃及人。我们对此不置可否。但我们内心里隐藏着一个想法,即剧中演得最出色的是莫里哀饰的斯卡纳赖尔与勃列库尔和杜克鲁阿西饰的潘克拉斯和马尔富里乌斯的角色。

后来,这个戏搬回老家——帕莱·罗亚尔剧院演出,改为一幕剧,去掉了耗资最贵的芭蕾舞。但没有受到特别欢迎。

国王又给自己找一次机会去体尝表演心爱的艺术的快乐,他于2月13日客串了另一个芭蕾舞剧,这是布高尼府剧团出于对莫里哀的嫉妒而举行的,这个芭蕾舞的开场白是由著名演员德泽伊耶和弗洛里多尔参加演出的。这样,莫里哀就有可能回到自己的日常节目上来,回到自己的家务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