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后记

瓦塔南的下场如下:他在位于边境的瓦伊尼卡拉遭到逮捕,并被囚车押送到赫尔辛基,同时野兔也一起被送往赫尔辛基。在这最后一段的旅程里,它被关在一个用合板制成的盒子里,盒子两侧打上了若干圆形的透气孔,并且还在盖子上贴上了标示着动物的标签。

在被羁押期间,瓦塔南不断思索着整个状况,但从未表现出一丝懊悔,反而在狱中变得冷酷,以至于连宽容的监狱牧师都不禁摇头,且不发一语。

野兔则成了当局的一个头痛问题:它毫无疑问是属于瓦塔南所有,谁也无权将它处死或吃掉。瓦塔南通过律师要求将野兔视为他所遭到控诉之一切罪行的共犯,来一起接受审判。瓦塔南希望借此能够在他心爱的宠物陪伴之下,舒缓坐牢的苦闷。

典狱长特别研究了法令,并且做出结论,如果瓦塔南是个母亲,而野兔是个婴儿,那么他们就可以在一起坐牢,直到婴儿长大独立,但是在芬兰,他们不能够如此对待动物。当然,野兔并不能算是瓦塔南饲养的家畜,而且监狱行政高层也回复表示允许囚犯的家畜一同入监于法不合。再说,根据动物保护法规定,也禁止将野兔和瓦塔南关在一起,因为监狱对于野生动物而言不利于其生长,而瓦塔南的野兔正好符合野生动物的定义。正因为如此,典狱长拒绝让野兔转送到牢房里,以防它在牢房里死亡。“您很清楚这个牢房对于无辜的小动物而言,会有多么不良的影响。”监狱牧师在给瓦塔南带来答复时,对他解释着。

这个问题一直到瓦塔南写了一封信给总统先生后才获得解决。他设法把信件偷偷送出了监狱,首先将信件黏在一个要被运送至电镀工厂的饭锅底下,然后由一名工人吞下,接着在夜间时在工人的住处自然排泄出来;工人再将信件清理一番,烫平并装入信封,然后赶在夜里,就着明亮的月光,把信件放入总统府外的信箱里。这样一来,信件就会在次日一大早六点钟,和其他信件一起被送进总统府秘书室里面。

从信件被拆阅,到野兔被装进用柳条编制的篮子,并带进瓦塔南的牢房,总共只花了一小时又十分钟。当我询问瓦塔南是如何达成目的时,他只回答说不想张扬这件事,因为信件内容自始至终都是一件机密。

身为撰写本书的作者,我何其有幸,能够在他被临时拘留的时候见到他。我们数次畅谈,我也尽可能地留下最忠实的笔记,并根据这些笔记撰写出本书。

这位有深度又亲切的男子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永远记得瓦塔南在我们最后一次对谈结束之前所说的话:“一切都是命!”

依我看,瓦塔南这样的举动只是反映出他的反抗性,是真正的逆叛性格;但也正因为如此才看得出他的伟大。当瓦塔南在他幽暗的牢房里面,用慈母般的温柔抚触着野兔时,对我而言,人性才算是有了意义。我还记得瓦塔南用湿润的眼眶看着监狱里石头墙壁时的情景,我隐约感觉实在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样一位时代悲剧英雄再一次地释放他最真切的情感力量。

就在这本书即将付梓的时候,我在办公室收到一封由监狱寄来的急件:瓦塔南和野兔越狱了!

我急忙赶到监狱,想了解越狱详情。这也是犯罪史上可说是最离奇的一桩案件:瓦塔南实在渴望自由,所以有一天,在苦闷得受不了的时候,他便抱着野兔越过那道分隔他的牢房与监狱中庭的墙壁,沿着墙一路来到监狱外墙,然后这一人一兔就这么翻墙越狱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见着瓦塔南和野兔。在一阵枪弹扫射之后,狱卒们只能愣在原地看着瓦塔南逃脱,而无力阻止他越狱。就连瓦塔南的律师,海基莱律师在越狱事件次日起也不见了踪影,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从最后的这个事件看来,我们还真的不能小看瓦塔南这个人啊!

1975年5月14日,于苏奥穆斯耶尔维 阿托·帕西林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