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第6/11页)

我就是以这样的目光,审视着身边的一切。雄一会和我产生共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就这样,我开始了寄居生活。

我给自己放了假,允许自己歇到五月来临。这样,每天变得就像生活在天堂里一样无忧无虑。

打工还是按时去,之后就扫扫地、看看电视、烤烤蛋糕,完全是个家庭主妇的生活。

心灵之门一点点开启,有了阳光,还有风吹进来,对此,我感到非常开心。

雄一要上学、打工,惠理子工作时间在晚上,因此,这个家里的人很少能全部凑在一起。

刚开始,我不太习惯睡在开放式的环境里,又要来回奔波于老房子和田边家之间一点点收拾行李,所以有些疲惫。不过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

如同喜欢厨房一样,我也喜欢他们家的沙发。在那里,可以细细品味睡眠。倾听着花草们的呼吸声,想象着窗帘那侧的夜色,我总是能悄然入睡。

我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何所求,所以我是幸福的。

总是这样。我总是不被逼到边缘就不会采取行动。这次同样也是濒临绝境时,有人像这样给予了我一张温暖的床。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不知是否存在的神灵。

一天,我又回老房子去整理剩下的行李。

每次打开房门,我都会深受触动。不再住人,这里简直换了一副面孔。

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声响。原本我所熟悉的一切,都对我不理不睬。我都想说声“打扰了”然后踮起脚走进去比较合适,而不是说“我回来了”。

奶奶离去了,这个家的时间也随着消亡了。

我切实感受到这一切。一切,我都无能为力。在离开之前要做点什么——这样想着,不由得一边哼着《祖父的座钟》,一边擦拭起冰箱来。

这时,电话响了。

会是谁呢?我拿起听筒,是宗太郎打来的电话。

他……是我过去的恋人。奶奶病情恶化的时候,我们分手了。

“喂,是美影吧?”熟悉得让我想哭的声音。

可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好久不见了。”这已超出了羞怯或是虚荣,是一种病态。

“那个,你一直没来学校,不知出什么事了。我四处打听,才听说你奶奶去世了。吓了我一跳……够你受的吧?”

“嗯。有点忙。”

“现在能出来吗?”

“好。”

我答应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抬头望去,窗外一片阴沉的灰褐色。

风翻卷着云层,在空中急速地翻腾涌动着。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悲伤,丝毫也不会有。一定是这样的。

宗太郎是个非常喜欢公园的人。

无论是有绿树绿草的地方,或是开阔地,还是野外,他都一古脑儿地喜欢。大学校园里,草坪或是操场边的长椅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有绿色的地方,就能找到他。”这已是尽人皆知的一句话。他说将来要从事与植物有关的工作。

好像,和我有缘的男子总是跟植物有关联。

在以前平静的日子里,我和爽朗明快的他,两人就像是一对画中描绘的学生情侣。因为他的爱好,所以严冬也好,刮风下雨也罢,我们总是约在公园碰头。可因为我老迟到,觉得不好意思,就折衷一下,找了紧邻公园的一家超大的店。

今天,宗太郎还是坐在那家超大的店里紧邻公园的座位上,朝外张望着。

玻璃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树木在风中摇晃着,沙沙作响。我从来来往往的女服务生之间穿过,向他走去,他发现了我,笑了。

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我对他说:“要下雨了呢。”

“哪儿呀,马上会转晴了吧。”他立刻反驳我。“好久没见了,怎么一见面就谈天气?”

他的笑容使人平静。和亲密无间的朋友一起喝着下午茶,这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我知道他睡相很不好,他喜欢在咖啡里放很多牛奶和砂糖;我也看过他为了把鬈发弄直,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子傻傻地吹头发。如果还是在相恋的那个时候,我一定会为擦冰箱时右手的指甲油脱落了而无法释怀。

“哦对了,听说,”闲谈间,他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说,“你现在住在田边家里,是吗?”

我大吃一惊。

我惊得手里的茶杯一歪,红茶从杯子里晃出来,溅到了碟子上。

“学校里都传开了。你真行,就没听说?”他不知所措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