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斗争 暧昧(第2/2页)

对阿涅丝来说,这种情况没有一点刺激性,但是她不能赶走在她脑袋里翻腾的一句可笑的话:“在保罗的每个膝头上坐着一个女人的肛门!”阿涅丝是暧昧的清醒观察者。

保罗呢?他高声说话,一边开玩笑,一边轮流地抬起每个膝头,让姐妹俩相信他那种像准备给外甥女当马骑着玩的舅舅才会有的诙谐。保罗是不懂暧昧的大傻瓜。

洛拉在她的爱情的烦恼最无法忍受时,常常求救于保罗,在各种不同的咖啡馆和他见面。我们应该注意到,自杀在他们的谈话中不曾出现过。洛拉曾经要求阿涅丝为她的病态的计划保守秘密,她自己在保罗面前也从来不曾提起。因此过于粗暴的死亡的景象没有来破坏质地脆弱的、环境美好的忧郁气氛,保罗和洛拉面对面地坐着,不时地他们都要互相接触。保罗按按她的手或者肩膀,好像是在重新给她力量和信心,因为洛拉爱贝尔纳,而爱人的人是值得人去支持的。

我正想说,在这种时候他望着她的眼睛,但是这句话不确切,因为洛拉这时候又戴上了墨镜,保罗不知道原因:她不愿意露出含着泪水的肿胀的眼皮。突然间眼镜具有了许多含义:它给了洛拉一种几乎是严肃的,几乎是难以达到的高雅风度。但是它同时也代表了一种很热烈,很性感的成分:一只泪汪汪的眼睛,一只突然变成身体的口子的眼睛,阿波利奈尔的那首著名的诗里,谈到女人身体上的那九个美丽的门户之一——一个隐藏在黑玻璃的葡萄叶后面的、湿漉漉的口子。对出现在眼镜后面的眼泪的想法,有时候是那么强烈,而想像中的眼泪又是那么灼热,以至于它化成了蒸汽把他们两人包围起来,使他们失去了判断力和看法。

保罗觉察到了这股蒸汽。但是他理解它是怎么回事吗?我不相信。让我们设想这么一个情况:一个小女孩去找小男孩看病。她开始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医生,您应该给我检查检查。”听,小男孩是这样说的:“可是,我的小姑娘!我不是医生!”

保罗的表现正是这样。


  1. ✑Jacques Lacan(1901—1981),法国著名的精神分析学家、哲学家。​
  2. ✑Guillaume Apollinaire(1880-1918),法国现代主义诗人,主张“革新”诗歌,作品有《烈酒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