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5页)
“鲍里斯,我可是认真的,看在上帝的分上,我们得谈谈这些事。鲍里斯,求你了,从那儿出来吧。”
没有回应。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鲍里斯,希望你知道,无论何时你想问我任何事,你都可以问。不管我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来,跟你谈。即便我正和非常重要的人在一起,我想要你明白,他们对我来说都不能与你相提并论。鲍里斯,你听到了吗?鲍里斯,从那里出来吧。”
“不行,我动不了。”
“鲍里斯,求你了。”
“我动不了。我断了三根椎骨。”
“好吧,鲍里斯。要不等你感觉好些了我们再谈。我现在要下楼吃点早饭了。鲍里斯,听着,如果你愿意,吃过早饭后,我们可以回旧公寓。你要想去,我们就去。那样,我们可以去拿那盒子。那个装有九号的盒子。”
仍旧没有回应。我又等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吧,考虑考虑,鲍里斯。我现在下楼去吃早饭了。”
说着,我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门。
我被带进了大堂隔壁一个阳光满溢的狭长房间。大大的窗户似乎直面街道,与人行道齐平,但为了留些私人空间,下部的窗格上装了磨砂玻璃,窗外的车流之声也只是隐约可闻。高大的棕榈树和天花板上的风扇给这个地方增添了一种淡淡的异国情调。桌子排成了两长排,侍者带我走过中间的过道,我发现大部分桌子都收拾干净了。
侍者安排我坐在靠后的座位,给我倒了些咖啡。他走后,我看到宾客寥寥无几,只有一对坐在门口说着西班牙语的夫妇,以及一位与我几桌之隔、正在读报的老人。我猜想我大概是最后一个下来吃早饭的客人吧,但继而一想,自己刚刚度过了一个格外费力的夜晚,没有任何理由感到内疚。
恰恰相反,我坐着,看到棕榈树在旋转的电风扇下轻轻摇动,一种满足感涌上心头。毕竟,我有足够的理由感到满足,我来之后,如此短时间内就有如此收获。自然,对于当地的这场危机来说,还有很多不明朗,甚至神秘的地方。可是,我到这里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呀,问题的答案必将在不久以后显现。比方说,今天晚些时候,我会去拜访伯爵夫人,届时我不止有机会听布罗茨基的留声机唱片,重温他的作品,还要与伯爵夫人以及市长一起详细探讨这场危机。随后就是与市民会面,他们是受目前问题影响最直接的人——其重要性在前一天我就已经跟斯达特曼小姐强调过了——还有就是和克里斯托弗本人的见面。换句话说,有几个很重要的约会还等着我呢,所以,在这一阶段试图得出实质性的结论,或者甚至开始考虑给我的演讲词定稿,都是毫无意义的。眼下,我有权对自己已获取的信息量感到满足,当然可以在吃早餐时纵情享受几分钟的身心舒畅。
侍者端回来一些冷盘肉、奶酪和一篮新鲜的面包卷。我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一边往杯子里倒着浓咖啡,一次只倒一点。斯蒂芬·霍夫曼终于出现的时候,我正沉浸在近乎平静的情绪中。
“早上好,瑞德先生,”年轻人说,微笑着向我走来。“我听说您刚下来。我不想打扰您用早餐,所以不会待太久。”
他在我桌边徘徊,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显然是在等我发话。此时,我才想起我们前一晚的约定。
“哦,是的,”我说,“卡赞,啊,是的。”我放下黄油刀看着他。“当然是钢琴曲中最难的曲目之一。由于你刚刚开始练习,听到些粗糙之处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其他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粗糙的地方。那曲子,除了花时间练习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要花很多时间啊。”
我又停下来。斯蒂芬脸上的微笑褪去了。
“但总体上讲,”我继续道,“这话我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认为你昨晚的演奏显示出了非凡的潜力。只要时间充足,即便那么难的曲子,我确信你都可以演绎得很好。当然问题是……”
但是年轻人没再听下去。他向我走近了一步说:
“瑞德先生,说白了吧。您是说只要练习就够了吗?这曲子我能掌控?”突然间,斯蒂芬的脸扭曲了,他弯下腰,一拳捶在抬起的膝盖上。随后他站直,深吸了口气,眉开眼笑。“瑞德先生,您都不知道,不会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太谦虚,但跟您说吧,我一直都知道,在内心深处,我一直都觉得我能演奏好。但是听到您这么说,尤其是您,我的上帝,这是无价之言啊!昨晚,瑞德先生,我一遍又一遍地弹。每当疲倦席卷而来时,每当我意欲停下时,内心总有个声音说:‘等等,瑞德先生可能还在外面。他可能还要多听一点才能做出评断。’然后我就会更加投入,投入所有,继续不停。大概两小时前,我弹完时,不瞒你说,我真的走到了门口向外偷看。当然,我发现您已经去睡了——完全可以理解。但您能待那么久,真是太好了。我只希望您不要因我牺牲太多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