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5页)
“我明白了。你是说,你们把他忘在你们原来住的地方了。”
“母亲打包的时候忘了带上他。但她说她很快就会回去拿。去旧公寓那里,他在那里。我能修好他,我们已经搞到合适的胶水了,我存了一点儿。”
“明白了。”
“母亲说没关系,她会处理好一切。保证新搬来的人不会无意中把他给扔了。她说我们会尽快回去拿。”
我清楚地感觉到鲍里斯在暗示什么。等他说完了,我说:
“鲍里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去拿。是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拿回来,我们两个。回到旧公寓,拿回九号。我们很快就可以,我要是能抽出时间,要不就明天吧。还有呢,你说的,你已搞到了胶水。他很快就会恢复以往的雄风。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去拿。”
索菲的身影再次从我们视线中消失了,这次有些突然,我以为她定是走进大门了。鲍里斯拖着我的手,我们急急忙忙向她消失的地方赶去。
我们很快发现索菲实际上是拐进了一条小巷,入口处不比墙上的裂缝大多少。小巷陡然下坡,而且非常窄,双臂想不蹭到两边粗糙的墙壁都不可能。黑暗中只有两盏路灯,一盏在半中间,一盏在远远的尽头。
鲍里斯紧紧抓着我的手,我们开始下坡,他的呼吸很快又急促起来。一会儿,我发现索菲已经走到了小巷尽头。她好像终于明白我们的窘境,站在较矮的路灯下面,回头仰望着我们,脸上隐隐挂着关切的神情。我们最后赶上了她,我生气地说:
“瞧瞧,你看不见我们跟你跟得很吃力吗?都累了一天了,我和鲍里斯都是。”
索菲幽幽地一笑。然后,她圈上鲍里斯的肩膀,把小男孩拉近自己。“别担心,”她轻柔地对他说,“我知道这地方让人有点不舒服,又冷,还下雨。但没关系,我们很快就到公寓了。会暖和起来的,都会好的,到时候,只要你想,只穿T恤都行。还有几张又新又大的扶手椅,你可以蜷在里面,就是那种,你这么大的孩子坐上去都会陷在里面的。而且,你可以看书,或看录像。你要是喜欢,我们还可以拿出柜子里的棋盘游戏玩;我可以为你把它们通通都拿出来,你和瑞德先生想玩哪个就可以玩哪个。你们可以把红靠垫放在地毯上,把游戏棋盘铺在地上。而我呢,就去准备晚餐,在角落的餐桌上摆好餐具。其实我在想,与其准备大餐,不如来点小食。小肉丸,小芝士馅饼,几块小蛋糕。别担心,我记得你爱吃的,我会都摆在桌上。然后我们可以坐下享用。之后,我们三个一起玩棋盘游戏。当然,你要是不想玩了,我们就不玩。也许你想跟瑞德先生聊聊足球。然后,等你真的疲累了,就可以上床睡觉了。我知道你的新房间很小,但你自己也说了,房间非常舒适。今晚保证你会一夜好觉,到时你就会把这段又冷又难受的路程忘个精光。说实在的,一踏进屋门,感受到美好温暖的气息,你就会把这一切全忘了。所以别泄气,就剩一点路了。”
她边抱着鲍里斯边说着。但这会儿,她又忽然放开他,转过身,继续赶路。这忽变令我感到无比诧异——我自己也被她刚才的话语一点点地蛊惑了,还一度闭上了双眼。鲍里斯看起来也一脸困惑,等我再牵起他的手时,他母亲已经再次先我们几步走了。
我有意不想让她再走得太远,但就在那时,我注意到身后走近的脚步声,不由地停留了片刻,回头凝望小巷。与此同时,那人走进了较矮的街灯所投下的光线中,我看清了此人,是个我认识的人。他叫杰弗里·桑德斯,是我在英格兰上学时的同学。离开学校后我就没再见过他,现在看到他这么苍老,我不禁为之一惊。就算考虑到灯光和冷雨的效果,他看起来还是极度穷困潦倒。他穿着件雨衣,不过好像系不上扣了,他边走边紧抓着前胸。我不确定想不想认他,随后,鲍里斯和我再次迈开步子时,杰弗里·桑德斯已经和我们并肩齐行了。
“你好,老朋友,”他说,“想着就是你。今晚天气太糟糕了。”
“是的,可糟透了,”我说,“之前还晴朗怡人呢。”
走出小巷,我们拐进了一条又黑又荒凉的小路。强风阵阵,城市好像离我们已经很远了。
“你的孩子?”杰弗里·桑德斯问,朝鲍里斯点点头。我还没回答,他就继续说:“乖孩子。你真行。看起来挺聪明的。我自己没结婚。总以为会结的,但时光飞逝啊,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可能了。老实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但我不想说这些年的倒霉事来烦你。我也有些好事呢。不过,你真行。孩子不错。”
杰弗里·桑德斯身体前倾,向鲍里斯敬了个礼。鲍里斯呢,不知是太焦虑还是太专注,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