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晚上(第2/6页)

我现在当然意识到,这类事情曾与我几乎毫无任何关系,而且我应该讲清楚,倘若我不是的确出于重要的工作原因要这样做的话,对此你也许应该记得,我是做梦也不会探问这类情况的;那就是说,这有关目前达林顿府内的职员安排问题。总而言之,肯顿小姐似乎并不在意向我吐露这些事情,而我则将此视为是证明我们过去建立的那种坚实的亲密工作关系的令人满意的证据。

据我回忆,在那不久之后,肯顿小姐接着更为泛泛地谈了谈她的丈夫,他很快就要退休了,时间倒是早了点,可那是因为其身体状况不佳,并且是因为她的女儿现在已结了婚,在今年秋天将生孩子。事实上,肯顿小姐将其女儿在多塞特郡的地址告诉了我,我必须承认,看到她是那么热忱地要我在返回的途中一定得去拜访她女儿,我感到不胜荣幸。尽管我已说明我将不大可能经过多塞特郡地区,可肯顿小姐还是不停地敦促我,她说:“史蒂文斯先生,凯瑟琳曾听说过有关您的一切。能见到您她肯定会异常激动的。”

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我曾尽我所能向她述说了目前达林顿府的情况。我亦尽力向她说明法拉戴先生是一位多么和蔼可亲的雇主;而且我又描述了府内发生的变化,譬如那些诸多的变动和那些防尘罩布,以及目前职员的安排情况。在我看来,当我谈及达林顿府时,肯顿小姐明显地变得更为高兴了,于是,我们很快便一块儿回忆起形形色色的往事来,可谓谈笑风生。

我回忆起仅有一次我们曾谈及对达林顿勋爵的感触。我们也曾一直津津乐道有关年轻的卡迪纳尔先生的这样或是那样的往事,于是在谈话中我不得不告诉肯顿小姐那位先生战时在比利时身亡的情况。而且我接着说道:“当然,勋爵阁下非常喜欢卡迪纳尔先生,闻此噩耗特别悲伤。”

我并不愿意让令人伤感的谈话来破坏那欢悦的气氛,于是随后尽量不再涉及那个话题。但是,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肯顿小姐曾熟知那并不成功的诽谤行为,因此她不可避免地抓住这个机会进一步向我探问。据我的回忆,我当时曾竭力避免被卷进去,可最终我还是对她说:

“事实是这样的,贝恩夫人,在整个战争期间,有关勋爵阁下是有些骇人听闻的报道而且特别是那家报纸。当国家一直处在危难之中时,勋爵阁下容忍了这一切,可战争结束时,那些含沙射影的攻击依然持续不断,既然如此,他看不出还有丝毫理由要继续在沉默中忍受下去。也许今天很容易看出在那个时候付诸法庭带来的各种危险,当时社会风气就是那样。可是你知道吧。勋爵阁下就是如此真诚地相信他将会获得正义。取而代之的是,那家报纸只是当然地增加了发行量。其结果,勋爵阁下的好名声便永远地被毁掉了。说句实话,贝恩夫人,在此之后,唉,勋爵阁下事实上便病倒了。府内也就变得那么的寂静。我仍然在客厅里伺候他喝茶,唉⋯⋯看到那一切真是让人再悲伤不过了。”

“对不起,史蒂文斯先生。我过去根本不了解事情竟是如此的严重。”

“啊,是呀,贝恩夫人。但不谈这事了。我知道你现在仍记得那些日子里的达林顿府,那时在那儿举行过许多重大的聚会,府内总是挤满了显贵的客人。今天,那便是勋爵阁下值得怀念之处。”刚才我曾提到,那是惟一的一次我们提及达林顿勋爵。总的来讲,我们热衷于那些非常愉快的往事,在我看来,我们在茶室里度过的那两个小时是特别让人兴奋的。我似乎记得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也有其他几位客人走进茶室,他们坐了一会儿又走了,可他们一点儿也不曾令我们分散过注意力。说实话,当肯顿小姐抬眼看了一下摆在壁炉台上的钟,并且说她必须回家时,你简直不敢相信整整两个小时已经溜走了。在确认她要在雨中步行去镇子外不远处的公共汽车站时,我坚持开福特车把她送到那儿去,于是,在接待处要了一把雨伞之后,我们便一起走出了旅馆。在我停放福特车那块地方的四周出现了几个大大的水坑,这便使我不得不稍稍挽扶着肯顿小姐,以帮助她走到乘客座位那边的车门去。我们很快就沿着镇子公路驶去,路旁的那些商店一闪而过,而后我们便置身于空旷的乡野之中。肯顿小姐一直坐着沉默不语地观察着那一闪即逝的景色,这时她转过脸对着我说:

“您为什么一直那么由衷地笑着,史蒂文斯先生?”“啊⋯⋯请务必原谅,贝恩夫人,我刚才只是在回想你在信中提及的某些事情。在我读到它们时,我曾有点担忧,可现在看来我那时几乎毫无理由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