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下雨或晴天(第3/15页)

“你说什么啊?你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了,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以为你指的是……”

“不是,你这个白痴,该离开的人是我。我得去法兰克福开会,今天下午的飞机。两天以后回来,最迟星期四。而你留在这里善后,让一切恢复原样。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愉快地说声‘哈罗’,亲吻亲爱的妻子,就当过去的两个月没发生过,我们又和好如初。”

这时服务生过来点单,她走了以后,查理似乎不愿接着刚才的话茬,而是开始一个劲儿地问我在西班牙过得怎么样。每次我说了件什么事情,不管好事坏事,他都会微微地苦笑一下,摇摇头,好像我说的都验证了他最担心的。我正说到我的厨艺大有进步——我几乎是独自一人为四十多名师生准备了一顿圣诞自助餐——他打断我的话。

他说:“听我说,你这样子下去不行。把工作辞了。但辞职之前你得先找到新工作。用那个愁眉苦脸的葡萄牙人当中间人。保住马德里的职位,然后丢掉那个公寓,另找一个。好,你要这样,首先。”

他扳起手指头,开始一条条罗列应该做些什么。我们的菜来了,他还没数完,可他不管,接着数到完。开始吃饭时,他说道:

“我敢说你一条都不会去做。”

“不,不,你说的每一条都很有道理。”

“你回去以后还是一切照旧。一年以后我们再见时,你又抱怨一模一样的事情。”

“我没有在抱怨……”

“要知道,雷,别人只能建议你这么多。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得学会自主自己的生活。”

“好,我会的。我答应你。但是刚才你说有事要我帮忙。”

“啊,对。”他若有所思地嚼着嘴里的食物。“说实话,这才是我叫你来的真正目的。当然,我也很想见到你什么的。但是最主要的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毕竟你是我认识最久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突然他又低头吃饭,我惊讶地发现他在轻声啜泣。我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但他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意面。就这样过了一分钟左右,我又伸手去拍拍他的肩头,但跟第一次一样没有什么效果。这时服务生微笑着走过来问我们今天的菜怎么样,我俩都说菜好极了。她走了以后,查理好像情绪稳定了一些。

“好,雷,听着。我要你做的事简单得不得了。我要你这几天跟埃米莉待在一起,在我们家好好做客。就这样。直到我回来。”

“就这样?你要我在你不在的时候照顾她?”

“没错。或者说,让她照顾你。你是客人。我给你找了些事做,看戏什么的。我最迟星期四就回来了。你的任务就是让她一直保持好心情。这样当我回来的时候,我说‘哈罗,亲爱的’,拥抱她,她就回答说,‘哦,哈罗,亲爱的,欢迎回来,这几天好吗?’然后拥抱我。这样我们就和好如初。如同当初噩梦开始以前。这就是你的任务。很简单。”

“我很乐意尽我所能,”我说。“可是,查理,你确定她现在有心情招待客人?你们显然出现了什么危机。她一定和你一样心烦意乱。老实说,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这个时候叫我来。”

“你不理解?什么意思?我叫你来是因为你是我认识最久的朋友。对,没错,我有很多朋友。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想来想去,发现只有你能行。”

我承认听了他的话我很感动。但同时,我能察觉到这里头有什么事不对劲,有什么事他没有告诉我。

“要是你们俩都在这里的话,我能理解你叫我来住,”我说。“我能理解那样做的用意。你们互相不说话,找个客人来转移目标,你们俩都拿出最好的表现来,事情就慢慢缓和了。可现在不是这样的,你不在这里。”

“帮帮我吧,雷。我想能行的。你总是能让埃米莉开心起来。”

“我让她开心?查理,你知道我想帮你。可是你肯定哪里搞错了。因为我印象中,说实话,我根本不能让埃米莉开心,即便是在最美好的时候。最近几次我到这里来,她……呃,她显然对我不耐烦。”

“听着,雷,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我们回去时,埃米莉在公寓里。我得承认我被她的老态吓了一跳。她不仅比我上次见到她时胖了许多: 她过去那张自然而美丽的脸,如今赘肉明显,嘴角上还挂着怒气。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阅读《金融时报》,看见我进来,闷闷不乐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