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再见才是人生(第2/2页)

或许,这才是太宰治抵抗家族权力,对时局与自身情感的迷惘,依靠酒精、毒品、放纵情欲外,真正支持他的根本力量?他希望自己的文学是不断滚动人生的润滑剂,是无用却能浸润人心的物事。

太宰与鲁迅的相似之处,还在于他们对父亲形象的抵抗。在这特别的一年里,他或许短暂地从多重的纠结情感里抽身出来,体验了人跟土地的纯粹情感。

只是他终究选择再次告别。

在太宰治的遗作《Good-bye》的前言中,他提到唐代于武陵的诗:“人生足别离。”劝酒的人说,不要再推辞斟满酒杯了啊,因为“花发多风雨,人生足别离”。太宰说他有一位前辈将诗句翻译成“唯有再见才是人生”,相逢的喜悦转瞬即逝,离别的伤心却黯然销魂、如影随形,因此我们一生都得活在告别中。

我将《津轻》视为一部“告别”之作,因为那个太宰归去的故乡,正是他要道别的故乡。而他写鲁迅的作品名为《惜别》(这是藤野送给鲁迅照片背后的题字),则是太宰文学精神的另一面向:他一生中多次想以死亡与世界告别,在我看来,正是太宰“惜别”这个世间之故。那个他想离弃的生命,就是他燃烧的生命;而他离去的故乡,正是他留恋的母土。关于这点,你手上的《津轻》正是美丽的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