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牌皇帝(第2/3页)

“这种活儿不适合你干。你在这儿没有对手,没人与你抗衡。你会变得心软,会失去你的本领。人们将会怎么议论呢?你自己去判断吧:‘我们从早上六点一直战斗到十点,把有些敌人赶进河里,淹死他们;有些被我们杀死在丛林里,有些被我们击毙在树丛里,有些逃走了,我们缴获了他们十面军旗和一些喇叭。’这样的工作配得上你这种人吗?胜任这些工作的有其他人。所以你得打包走人。在另一个前线,从这儿往北稍远一点的地方,你会找到一个算是你对手的家伙,即便那家伙并不如你出色。但是要注意,他属于另一边,属于法国人那边。去吧,干掉他。”

于是,帕霍米耶·泰奈茨基带着他的来复枪匣、望远镜,牵着那个姑娘的手,去了另一处前线。但是他连另外那个家伙的鬼影都没能找到。可以跟帕霍米耶·泰奈茨基匹敌的人并不存在。于是,帕霍米耶·泰奈茨基故态复萌,在战场上又随心所欲地干起来,并且每天跟那个姑娘一起过夜。有天下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他遭到一个没有武装的商人攻击,这个试图伤害他的人名叫耶雷米耶·卡洛佩罗维奇。帕霍米耶·泰奈茨基并不打算杀死这个男人;他只是弄伤了这人的手臂。尽管受了伤,这人却一直狂热地徘徊在战场附近,远远尾随着泰奈茨基。他一边哭,一边把一个有象牙装饰的黑匣挂在马鞍上,并贿赂那些士兵将它带给拉斯蒂娜小姐。

“这个名叫拉斯蒂娜的女人是谁?”颇感诧异的泰奈茨基问他的部下。

“你说她是谁是啥意思?她就是现在跟着你,选择活下去的那个女人,上尉。她是那个从卡尔洛夫奇来的所谓商人,卡洛佩罗维奇先生的未婚妻。”

帕霍米耶·泰奈茨基纵声大笑,然后离开,去跟拉斯蒂娜又过了一夜。就是在那天夜里,他发现拉斯蒂娜可能长着完美的embouchure,这是维也纳学校里的乐师们给那些能含紧管乐器吹奏口的嘴巴起的名字。他竭力对此留心注意。拉斯蒂娜依然执拗地保持着缄默,但是他们又一次被那场肮脏而短暂的战争打断了。他的老部队召唤他回去。法军那边的那个家伙已经出现在他们的战场防区。显而易见,那家伙正在寻找泰奈茨基。于是泰奈茨基返回他的老部队,而拉斯蒂娜终于开口了。

“咱们一直在找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啊?”她问道。

“好,好,小鸽子开始咕咕叫啦,”泰奈茨基回答说,“而且正好是在她应该咕咕叫的时候咕咕了。你想晓得那个家伙的情况?那个想要我脑袋的家伙?很好,那就仔细听着。

“咱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家伙名叫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奥普伊奇家族非常富有,他们是的里雅斯特的商人,而且是塞尔维亚人。这个奥普伊奇是一名上尉,他拥有法国军队这一侧翼最好的战马,他总是把他的银器装在身后的一个皮革行囊里,总是顺手把他装在同一个护套里的小刀子和餐叉塞到皮带下面。他赞助他个人的巡回演出剧团,一个演出他的人生情景的剧团,尤为荒唐的是,尽管他还活着,那个剧团却表演他的死亡。他以被女人垂青爱慕而闻名。但是他喜欢温柔的荡妇,他手指上总是散发着某个女人的气息,而且他轻易不会感到厌腻。做母亲的爱他胜过爱她们的丈夫,做妻子的爱他胜过爱她们的儿子,做女儿的爱他胜过爱她们的兄弟,胜过她们会再爱的任何一个人。他精力充沛,反应敏捷。他能像一头熊似的用爪子把鱼从水里拍出来。他在胸前画十字时快得犹如抓苍蝇,他从女人的乳汁中汲取力量和健康。她们给他雇用奶妈,仿佛他是个孩子;那些在晚上给他当垫子保护他耳朵的女人,会用她们的乳汁给他做奶酪。到了早上,她们当中会有一个把乳汁全部挤到一把刷子上,他随后会用那把刷子刷干净他的牙齿。他做过爱之后,总会先抽上一袋烟,然后才起床。在他出征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带着他的情妇,但是其中某一个总会在多瑙河沿岸的某个地方等候他。现在,哈拉拉姆皮耶·奥普伊奇,我们追寻的那个家伙,就躲在我们对面那座塔里的黑暗中,头倚着拳头,思索问题。他的思索能使血液凝固,或者至少能捕捉到某个正在远处黑暗中沉睡的家伙呼吸的声音。但那不会是我的声音。我是不怕的。我知道在飞行过程中乌鸦什么时候会变成灰色。

“不过,奥普伊奇上尉本人就像是用硬石头做成的。从莱茵河到涅瓦河,从瓦格拉姆到多瑙河,他碰到过许多让他称心如意、用女人毛发编织的小鸟巢,在好几次战斗中发挥过作用,先是在奥地利军队,现在是在法国军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