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五章(第2/4页)

“我从这能有什么收获呢?能治好一身的病症吗?能不能聆听《合唱交响曲》,却不再感到恶心呢?还能恢复正常生活吗?先生,我的结局如何呢?”

弟兄们,他看看我,好似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碴儿,不管怎样,它跟“自由”之类的废话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他见我说出那些,面露惊奇,似乎我为自己索要什么是自私的行为。他说:“哦,我说过,你是活见证,可怜的孩子。快把早饭吃光,再来看看我写的东西,因为《每周号角》准备让你署名发表,不幸的受害人。”

嗬,他写了一篇很长的、催人泪下的东西;我一边看,一边为那可怜的孩子难过。他诉说了自己的苦难,政府如何抽空了他的意志;为此,不让腐败邪恶的现政府继续统治自己,是全体老百姓的职责。当然,我意识到,这受苦受难的孩子就是叙事者鄙人呀。“很好,”我说,“畅快。写得盖帽了,先生。”他盯着我说:

“什么?”好像从没听过我说话似的。

“噢,”我说,“那是我们纳查奇话,青少年说的,先生。”接着他去厨房洗碗,留下我身穿借来的睡衣和拖鞋,等待别人安排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主张了,弟兄们哪。

伟大的F.亚历山大还在厨房,门口便传来丁零零声。“嗳,”他喊道,擦着手出来了,“是那些人吧,我去。”他去应门,放他们进来,过道上一阵唧唧嘎嘎,哈罗,天气糟糕,情况如何,然后他们进了有壁炉,有书籍,有写我如何受折磨的文章的房间,来看望我,一见便“啊”个不停。共有三个人,F.亚历克斯把名字告诉了我。Z.多林是个喘息得厉害的烟鬼,嘴巴上叼着烟头咳咳咳不停,烟灰喷了一身,并立刻用手不耐烦地掸去。他是个矮胖子,戴着宽边大眼镜。还有一个某·某·鲁宾斯坦,高个,彬彬有礼,地道的绅士口吻,很老了,留蛋圆形山羊胡子。最后是D.B.达·席尔瓦,他动作敏捷,身上发出浓烈的香水味。他们把我痛快地打量了一阵,对所见所闻感到喜出望外。多林说:

“好啦,好啦。这孩子可以成为绝佳的工具的。说起来,他当然最好能显得更加病态,更加难以理喻。一切为了事业嘛。无疑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我不喜欢难以理喻的说法,弟兄们,所以我说:“干什么呀,弟兄们?你们到底要为年轻的哥们儿想些什么花样呢?”此时,F.亚历山大嗖地插话道:

“奇怪,奇怪,那说话声刺扎着我。我们以前接触过,我确信无疑。”他凝眉沉思着。我得小心注意了,弟兄们哪。达·席尔瓦说:

“主要是开群众大会。在群众大会上展览你,效果肯定非同小可。当然,报纸的观点统统都对路了。切入点是一生就此毁掉。我们必须唤起民心。”他露出三十几颗牙齿,黑脸白牙,看上去像老外。我说:

“没有人告诉我我从中有什么收获。监狱里备受折磨,还被自己的父母和肮脏傲慢的房客赶出家门,遭到老头的毒打,被条子打个半死——我后面会怎么样?”鲁宾斯坦说:

“孩子,你会看到,党是不会过河拆桥的。不会的。一切完结后,你会得到一点点让你惊喜笑纳的东西的。等着瞧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大喊,“那就是要跟从前一样,一切恢复正常健康,与真正的哥们儿玩点小乐趣,而不是与自封的哥们儿厮混,他们骨子里更加像叛徒。你们能做到吗?有谁能恢复以前的我吗?这就是我的要求,这就是我要知道的。”

咳咳咳,多林咳了几声。“自由事业的烈士啊,”他说,“你有要扮演的角色,别忘了。与此同时,我们会照料好你的。”他开始抚摸我的左手,就像我是白痴,同时痴痴地傻笑。我大喊:

“别再把我当作仅供利用的东西。我不是供你们糊弄的白痴,你们这些愚笨的杂种。普通的囚徒很愚笨,可我并不普通,并不是笨伯。听见了吗?”

“笨伯,”F.亚历山大若有所思地说,“笨伯,丁姆。是哪里的名字嘛。笨伯。”

“嗯?”我问,“丁姆跟这有什么关系呢?你知道丁姆什么东西呢?”接着我说:“上帝保佑我们啊。”我不喜欢F.亚历山大的眼神。我冲向房门,准备上楼取布拉提一走了之。

“我简直可以相信,”F.亚历山大露出污损的牙齿,眼神疯狂了,“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基督作证,如果是的,我就撕了他。上帝呀,我会撕开他,对对,我会的。”

“好啦,”达·席尔瓦像安慰小狗一样抚摸他的胸脯,“都是过去的事啦,完全不搭界的人。我们必须帮助这个可怜的受害人。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要记住‘未来’,记住我们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