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四章(第2/2页)

“对对对,接着说。”

“后来,我被差劲部长,即内务部长挑中,在身上试验路氏技术。”

“详细讲讲。”他热切地凑过来,套头衫的臂弯在我推到一边的盘子里蘸起大量草莓酱。于是我和盘托出,一点不剩,弟兄们。他还是十分热切地听完,眼睛发亮,嘴唇张开,盘子里的油腻物开始发硬发硬发硬。我讲完后,他站起来,反复点头,不断发出“嗯嗯嗯”的声音,并从桌上收拾杯盘,端到水槽里洗涤。我说:

“我来洗吧,先生,我很乐意的。”

“休息,休息,可怜的小伙子,”他打开龙头,热气噗噗涌出,“我想你确是犯了罪,但刑罚实在不相称。他们已经把你变成了非人的东西,你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已经委身于社会所接受的行为,成了台行善的小机器。这一点我看得一清二楚——无非是意识域边缘条件反射的营生罢了。音乐、性行为、文学艺术,全都必须成为痛苦的来源,而不是快乐的源泉。”

“对的,先生。”我说,一边吸着这位善人给的软木过滤嘴 香烟。

“他们一贯贪多务得,”他说,心不在焉地擦干一只盘子,“但其基本意图是真正的犯罪。不会选择的人,就不再是人了。”

“教诲师就这么说的,先生,”我说,“是监狱里的教诲师呀。”

“是吗?是吗?当然他会说的。他不得不说的,是不是?他是基督徒嘛。好,听着,”他说,还在擦十分钟以前就擦着的盘子,“我明天要请一些人来看你。我想可以启用你的,可怜的孩子。我想你可以掀翻这个不可一世的政府的。把一个体面的年轻人变成一台发条机器,肯定不算什么政绩的,除非它是炫耀镇压的。”他还在擦那只盘子。我说:

“先生,你还是在擦那只盘子呢。我同意你关于炫耀的说法。这届政府似乎十分喜欢炫耀。”

“哦,”他说,好像第一次看到这只盘子,便把它放下了,“我对家务活还不够熟练。过去我妻子是包揽一切的,让我潜心 写作。”

“你妻子呢,先生?”我说,“她撇下你去了?”我真的想知道他妻子的情况,记忆犹新的。

“是,撇下我了,”他没好气地大声说,“她死了,知道不。她遭到残酷轮奸和毒打。剧烈的震撼,就发生在这里,”拿着抹桌布的双手在颤抖,“在隔壁房间。我必须硬下心肠,才能在这里生活下去,但她肯定希望我住在她香气犹存的地方。对对对。可怜的丫头。”那遥远的夜晚所发生的惨剧,我是历历在目的,弟兄们;看见自己在干那活计,我开始感到恶心,格利佛内的疼痛启动了。这家伙看见了,因为我的面孔顿时血色尽失,苍白一片,他是能够看出来的。“你去睡觉吧,”他和善地说,“空房间理好了。可怜可怜的孩子,你一定是惨透了。现代受害人,跟她一模一样。可怜可怜可怜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