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女人总是吃亏 第三十五章(第2/4页)

“那么,安琪,我不再是你的人了,是吗?”她失望地问道。“他说他爱的不是我,而是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她就像受了委屈的人一样,自己可怜起自己来了。

当她进一步想了想自己的处境之后,眼眶里便噙满泪水,她急忙转过脸,自我怜悯的眼泪便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克莱尔看到她反复无常的样子,心里倒轻松了好多,起先,苔丝那种不痛不痒的样子给他所带来的苦恼,绝不亚于这件事本身所给他带来的那份苦恼。他安安静静地、麻木不仁地等着,一直等到苔丝那阵剧烈的痛苦减退下去,泪如泉涌的痛哭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安琪,”她突然问道,声音恢复正常了,不再有恐惧和干巴巴的成分了,“安琪,我是不是太坏了,使得你我两人不能生活在一起了?”

“我还没有想到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不会要求你和我一起生活,安琪,因为我没有这个权利!我本来说我要写信告诉我妈妈和我几个妹妹,说我们已经结婚了,现在我不写了;我本来裁好了布料,想在我们寄寓的时候缝一个针线包,现在我也不缝了。”

“不缝了吗?”

“是的,我什么也不干了,除非你吩咐我干。你要是离开我,我也不会跟着你的。你要是永远不再同我说话,我也不会问为什么,除非你吩咐我问。”

“如果我真的吩咐你去做什么呢?”

“那我绝对服从你,就像是你的可怜的奴隶,哪怕你叫我躺下来死,我也会死的。”

“你真好哇。可我强烈地感受到,你现在的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与你先前那种自我保护的态度很不协调哇。”

这是他的第一句反驳。然而,对苔丝进行煞费苦心的讥讽,就如同对牛弹琴。对于话中那些精妙的讽刺意味,她一概不能领会,她只知道他发出的是一种不友好的声音,表明他按捺不住怒火了。她默然无语,不知道他正在努力克制着对她的感情。她也几乎没有看见,他的面颊上慢慢地滚动着一颗泪珠,一颗硕大的泪珠,把它经过之处的毛孔都放大了,仿佛是放大镜似的。与此同时,他重新明白过来,她那番坦白,给他的生命、他的宇宙带来了可怕的、根本的改变。他拼命地挣扎在新的处境之中。总得采取一些相应的行动,可是,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苔丝,”他尽可能温柔地说,“我现在——在这个房间里待不下去了。我得出去走走。”

他悄然无声地离开了房间,为吃晚饭而倒的两杯酒(一杯为她,一杯为他)仍然放在桌子上,一动也没动。这就是他们的“婚宴”。两三个钟头之前,在吃茶点的时候,他们还出奇地相爱,硬要两人共喝一个杯子呢。

门在他身后关上了,虽然关得非常轻,却把苔丝从麻木中惊醒了。他走了,她也待不下去了。她急忙披上大衣,吹灭蜡烛,好像永远不会回来似的,然后打开门,跟着出去了。雨已经停了,夜色非常清朗。

克莱尔漫无目的地慢慢地走着,不一会儿,苔丝就赶上了他。和她那轻盈的灰白形体相比,他的身躯显得黑沉沉、阴森森的,令人生畏。她觉得,曾使她一度骄傲的珠宝,现在也有了讥讽的意味。克莱尔听到她的脚步声,便回过头来,但是,虽然认出了她,他的神色却没有任何改变,只顾自己越过房屋前面的五拱大桥。

路上,牛脚印和马蹄印里,积满了水,不过,雨还不算太大,只能往这些脚印里注满水,却不能把它们冲没。当苔丝从这儿经过时,只见星星的影子在这些临时的水坑里一晃而过。没想到宇宙中最为巨大的物体却映射在她脚下如此卑微的水洼之中,不过,她若是没有看到水坑里的星光,还真的不知道头顶上的天空中已是繁星闪烁呢。

他们今天所走的这块地方,和塔尔勃塞所处的是同一个山谷,不过是在远几英里路的下游。周围是一片平地,无物遮挡,因此,克莱尔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从房前延伸而出的道路,蜿蜒地穿过草场,苔丝就顺着这条路,跟随着克莱尔,不过,不想追上他,也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只想默不作声地、漫无目的地跟在他的身后。

然而,她那无精打采的脚步最终把她带到了他的身边,可是他仍旧一声不吭。一个人的诚实若是受到了愚弄,那么,他觉醒之后,常常会觉得这是极其残酷的事,克莱尔目前正是这种心境。野外的空气,显然使他清醒镇定了,不再凭着感情冲动行事了。她知道,她在他的眼中已经平淡无奇、毫无光彩了,时光之神正在咏诵讥讽她的诗篇了:

你真实面目一旦显现,他就转爱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