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本序(第2/6页)

《苔丝》是哈代的代表作,也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一颗明珠,问世100年来,一直深受读者喜爱,“已经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6],它“不仅是哈代最杰出的作品,也是英语文学中最伟大的作品之一”[7]。

这部小说以女主人公苔丝的遭遇为主线,描述了美丽的诗化形象与周围阴暗现实的冲突,具体生动地描写了19世纪末资本主义侵入英国农村之后小农经济的解体以及个体农民走向贫困和破产的痛苦过程;小说通过对一个纯洁的女子在精神和肉体上所遭受的双重迫害的描写,通过对一个女性的丰富深刻的精神世界的揭示,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法律、宗教、伦理道德、婚姻制度以及资本主义实质等做了大胆而无情的揭露和控诉。

这部小说的杰出成就之一就在于作者以生动的笔触、深挚的情感塑造了一个纯朴美丽的少女苔丝的形象。人们认为:“这部小说的巨大力度,就在于苔丝的典型性格。”[8]苔丝是哈代在人物塑造方面的高峰。这个形象被刻画得极为成功,性格也鲜明丰满,在精神生活、思想感情、外部肖像等方面,都写得栩栩如生,令人叹服,成了世界文学画廊中最优美迷人的女性形象之一。著名评论家欧文·豪甚至认为,“苔丝是文明世界的最伟大的成功”“是哈代对人类世界的最伟大的贡献”[9]。

正如这部小说是诗化的小说,苔丝这一形象也是诗化的形象。她有着诗一般优美、清新的气韵,也有着诗一般的激情,她本身就是一首非人工的抒情诗,被大自然所创造,被人类文明所扼杀;她本人就是美的化身,被大自然所赋予,被社会习俗所毁灭。作者在书中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借各种不同的人物之口,塑造了这一诗化形象,而且还多次直截了当地把她比作诗歌,如在第二十六章中写道:

她周身洋溢着诗意,她的一举一动都是诗……她把诗人只在纸上写写的诗,活生生地显现出来了……

尤其是通过克莱尔和亚雷克,作品突出展现了她“周身洋溢着的”诗的特征,展现了她火热的爱和强烈的恨,并且通过这两个男性主人公与她的交往,来集中丰富、完善了这一形象。克莱尔和亚雷克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在苔丝性格典型化的过程中,在苔丝奇异特性和诗歌力度的认知中,发生了作用。

克莱尔形象的意义在于展现苔丝爱与激情的一面,展现她既追求幸福,又坚忍克制的美好品质,展现她这首抒情诗中的优美迷人、耽于空幻的特性,并以他这个“习俗和成见的奴隶”(第三十九章)来对照苔丝超尘脱俗的自然形象。

苔丝与克莱尔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苔丝故乡马洛特的游行舞会上,克莱尔那出众的身姿和不同凡响的谈吐,加上没有邀苔丝共舞,使苔丝产生了诗一般朦胧的惆怅。她第二次与克莱尔相遇是在几年以后的一个奶牛场上,这时苔丝已是“失了身的女人”了。但是,沉重的打击并没有使她失去诗的气韵,并没有把她压垮;作者通过她与克莱尔在塔尔勃塞奶牛场的相处,揭示了她那丰富深刻的精神世界,使她成了更加充满诗情画意的姑娘。作者以克莱尔的目光、以诗一般的比喻,来描绘苔丝,认为苔丝是“玫瑰色的温暖的幻影”(第二十章),认为她是“女性空幻的精华——从全体女性中提炼出来的一个典型形态”(第二十章)。正是因为有了这番爱情,苔丝的生命才更加放射出诗的光彩。作者写道:

苔丝对克莱尔的爱情,现在已成了她血肉之躯的生命力,使她粲然生辉,过去的悲哀的阴影被照得不见踪迹,坚持对她进攻的阴郁的幽灵——

怀疑、恐惧、忧郁、烦恼、羞耻——

也被一一击败。她知道它们就像嗷嗷待哺的野狼,可她却有非凡的符咒把它们镇服在饥渴之中。

然而,“习俗和成见的奴隶”却出于自私的用心,在新婚之夜得知了苔丝的“失贞”之后,狠心地抛弃了她。

苔丝与克莱尔的第三次相遇是在一年以后,这时的苔丝,不但没有沉沦,反而更加光艳夺目,她在克莱尔的眼中变得更加昳丽迷人、绰约多姿、闪闪发光了。作者写道:

……如今,克莱尔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苔丝的容颜,他觉得在苔丝的脸上能够看出庄严的闪光,这一定是从她远祖那儿继承而来的。正是这种回想,使他又体验到了以前所经历过的那种像电流通过全身的感觉,使他觉得都快要晕倒了。

尽管苔丝的过去受到了玷污,像她这样的女人,就凭她身上现在所存的东西,也远远胜过别的处女的清新。

(第四十九章)

这时,克莱尔的世俗偏见在美丽的光彩下被照得荡然无存了,“爱情全都恢复了!”他们在一起度过了短暂的充满激情、像大自然一般粗犷和质朴的生活。苔丝终于得到了并且奉献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应该得到和应该奉献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