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2/4页)

他被这些想法折磨了一整夜和第二天一整天,他踢腿踹脚,伸手攀吊,抱干下滑,焦躁不安地从一棵树转到另一棵树,每当他为某种思想所苦恼时就这么干。终于,他做出决定。他似乎找到了一条中间道路:去吓唬海盗和叔父。不需法律干涉地迫使他们中断不清不白的关系,他将在夜里埋伏在这棵松树上,带上三四支上好子弹的枪(他已经造好一个完整的武器库,以备打猎的各种需要)。假若骑士来同海盗接头,他将连发几枪,让子弹从他们的头上呼啸而过。听到枪声后海盗和叔叔都将各自逃散。骑士自然不是一个有胆量的人,会疑心自己被识破,认定海边的约会地点被监视,不敢轻易再出来同穆斯林武装分子联络。

事实上,柯希莫携带枪支在松树上守了两夜,不见任何动静。第三夜,那个戴高帽子的小老头儿磕磕绊绊地跑到了海边的沙地上,用灯笼打信号,小船载着缠头巾的海员靠岸了。

柯希莫的手指头搭在扳机上准备射击,但是他没开枪,因为这一次情况完全变了。商量了一会儿之后。两名海盗走到岸边向船上打手势,其他的人就开始卸东西:桶、箱、包、袋、细颈大肚的玻璃瓶子,装满奶酪的筐子。来的不是单独一艘船,而是许多艘,全部满载货物。一队缠头巾的搬运工分散到海滩上,由我们那位隔山叔叔带领着往前走,他摇头晃脑地一路小跑着,把他们引人礁石中的一个岩洞前。那些摩尔人把全部货物放进洞里,这些肯定是他们新近掳掠来的财物。

他们为什么把这些东西运上岸呢?这个故事的情节后来就很容易重新串联起来了:野蛮人的船队应当在我们某一港口抛锚停泊(做一项合法生意,这种生意一向是在他们对我们的抢劫活动中穿插进行的),他们应当接受海关检查,因此必须将抢来的货物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以便归途中取走。结果船队还将可以显示出他们同最近发生的抢劫案子无关,巩固国家之间的正常贸易关系。

这些背景是后来才弄清楚的,当时柯希莫满腹狐疑。海盗们的一批财宝藏在一个石洞里,海盗们乘船走了,把这批东西留在那里,必须尽快地把它们据为己有。我哥哥一时想去叫醒翁布罗萨的商人,他们应当是这些财物的合法主人,但是他旋即又想起了他的那些烧炭的朋友,正在森林里同他们的家人忍饥挨饿,他毫不犹豫,沿着树木直接向他们跑去。在一块夯实的灰色空地四周,贝尔加摩老乡们正在简陋的草棚里酣睡。

“快起来!你们都来!我发现了海盗们的财宝!”

在茅屋由树枝和雨布搭成的屋顶下响起了一阵哈欠声,一阵起床的响动声,一阵叽叽咕咕说话声,最后是惊喜的欢呼声,有人问道:“有金子吗?有银子吗?”

“我没有看清楚。”柯希莫说,“从闻到的气味来看,我想是有不少鳕鱼干和山羊奶酪!”

听了他的这些话,森林里的男人们统统起身了。有火枪的带火枪,没有枪的就带斧头、梭镖、铁锹或铁铲。他们带得最多的是盛东西的器具,连破的炭篓和乌黑的袋子都拿上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身上披袋子的孩子们举着火把。柯希莫在前面领路。他从山间的松树上跳到橄榄树上,从橄榄树上跳到海边的松树上。

一棵弯曲的松树顶上闪现出一个海盗的白色身影,他举起大刀,大声报警。这时他们正走到礁石的尖角上,拐过去就是山洞。柯希莫几步跳到他头上的另一根枝上,用剑顶住他的腰眼,逼着他一步步往前,最后从陡壁上摔落下去。

海盗的首领们正在洞里议事(而柯希莫,原先在海盗们卸货的来来往往之中,不曾发现他们留在洞中)。他们听到哨兵的喊声,走出洞来,发现已经被一群满脸烟尘、披着口袋、拿着铁铲的男男女女团团围住了。他们举起弯刀,向前冲杀,想要打开一个缺口。“呼啦,嗬达!”“杀呀!”战争开始了。

烧炭的工人人数众多,但是海盗们的武器装备比他们强、双方交手后的情况却是如此这般:他们懂得对付弯刀,没有比铁铲更好的家伙了。当!当!那些摩洛哥大刀的刃全部变成了锯齿。火枪呢,正相反,除了响声大、冒烟多以外,不再起什么作用。有的海盗(看起来是头目)也有外观很漂亮的枪,全部镶嵌着金银花纹,但是发火石在岩洞里受了潮,打不响。最机灵的烧炭工用铁铲敲这些匪首们的脑袋,把他们打昏之后摘取枪支。只是他们头上裹着缠头巾,敲上去像是拍枕头似的。更好的办法是用膝盖去顶他们的上腹部,因为他们露着肚脐眼儿。

由于沙子是唯一取之不尽的东西,打开了沙仗。战场上的阵容终于变得整齐起来,烧炭工开始掷沙子。那些摩尔人呢,他们也撒起沙来,烧炭工们越来越被鳕鱼干的香味吸引,急于进岩洞,而那些蛮汉们想要逃向停在岸上的小舢板,双方没有恋战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