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2页)

布兰奇拿照片的样子就像拽着某个家伙的领子一样。

“大约两个月前,对吗?”

“确实,正好两个月。”

“嗯,我记得他。”他递回照片,“我们聊了一会儿。”

“聊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恰巧还记得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许多聊天时经常会说的呗。”

“他有没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提及要去哪儿,有说吗?”

“真说了——如果他跟我记忆里的那个家伙是同一个人的话。至少他问过我是不是知道去乌思福莱特的巴士什么时间发车。”

“你告诉他了?”

“我告诉他每三天才有一班巴士去那儿,他已经错过了。我还告诉他最好的办法是先搭巴士去弗伦德希普,然后再从那儿坐巴士去乌思福莱特。”

“乌思福莱特,那就对了。他一定是去见他姐姐乔安妮了。”

“哦,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会照你的方法去坐车吗?”

“没说,不过对我提供的信息表示非常感谢。”

“那他有说会在那儿待多久或接下去会去哪里吗?”沃克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了,追问得太紧了。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哦,我只是想赶上他。”

“俗话说得好,这种情况,要不就是他欠别人钱了,要不就是有人要杀他。”

沃克笑得有点勉强,“都不是。”

“你是警察?”

“不是。”

“追踪者,嗯哼?”

“不,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因友谊而尾随他而去的朋友。”沃克说。这是他今天晚上说的第二个笑话。

“狗屁。”布兰奇说,不是生气也不是嘲笑,只是结束谈话。沃克抬头看了看电视:现在比分已经升到四位数了。他给布兰奇买了最后一杯啤酒就匆匆回了酒店。

沃克酒气熏天地来到酒店服务台,那个小伙计很耐心地替他查看巴士时刻表。沃克运气比马洛里好——第二天早晨就有一班直接到乌思福莱特的巴士。他甚至可以当下就在酒店订票。沃克马上说好的,然后在票写了一半的时候,他对服务生说稍微等一会儿,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些其他事情必须马上去办。

“没问题。”服务生说,不耐烦地把票一撕两半。

回到房间后沃克试图在醉意中整理思路,从一种可能性考虑到另一种。搭上快车意味着他可以赢得一些时间,因为显然——如果酒吧里那家伙没搞错的话——马洛里已经从弗伦德希普坐车去乌思福莱特了。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去弗伦德希普。但……但如果从现在开始外部的线索越来越少,那么他只能把自己设想成马洛里才行。那样的话,越是准确地效仿马洛里的行动,越容易复制出他所做的各种选择。追踪马洛里不再像玩蛇梯棋游戏了。他现在可以连跳五步,但在这个过程中错过的任何一步很可能事后被证明远比连跳五步重要得多。

他给服务台打电话,订了一张去弗伦德希普的车票。他准备上床睡觉,在包里找牙刷时无意中碰到那部录音机,便拿出来扔到床上。他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接着打开录音机。还是什么都没有。他把磁带翻了个面快进,一直播放到最后,以防会有一条简短的信息隐藏在磁带最后几分钟里。他把录音机的音量调小,好减少那种嘶嘶声,更安静地播放。或者说不是那么恼人地播放……他关掉录音机,拿出那盘磁带,将随机附送的空白磁带插进去,按下播放键。他听了一会儿,取出空白磁带再换上那盘磁带听。是的,什么都听不到,但绝对是完全不同的无声。这不是盘空白磁带,而是在一个什么都听不到的地方录制的、一盘无声的录音磁带。他认真地听,意识到并不像他刚开始想的那样完全没有声音。某些特定的声音正因为不存在而变得显著起来:磁带不是在乡村录制的——没有鸟叫声,也没有灌木丛的沙沙声。他不断地调节低音和高音的控制旋钮,来减小嘶嘶声保持声音的清晰度,竖起耳朵,努力透过周围的声响捕捉住一丝其他的声音。这样做既奇怪又困难,坐在那里,试图把房间里的安静赶走以便能破译无声的磁带。他这样竖着耳朵仔细听带来的双倍困难是,房间里的一点点声音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录音机还附送一副小耳机,有了这个他就可以像蚕茧一样把自己包裹在无声的磁带中了。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嘎嘎声,像百叶窗在微风中晃动,远处的钟声,交通车辆的嗖嗖声和嘀咕声,水管发出的汩汩声,可能在下雨。

他听得如此投入,结果当磁带结束时弹起来的咔嗒声让他以为是砰的摔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