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女士》!(第3/4页)

“我觉得不是那个。”我说。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再请我去?哦,别费劲了,反正我现在也不高兴去了。”

“还有这些教堂组织的活动呢。你以前上教堂的,不是吗?”

“我去过的。我去参加过一次茶会,后来又去了一次,因为教区牧师说我对他们不公平。我坐在角落里,喝我的茶,他们那些人,连句欢迎都不说,自己聊自己的天,当我不存在呢。”

“你认识伊莉莎·贝茨吗?”

“贝茨太太?嗯,我认识她。”

“然后呢?”

“我认识她,可我就一定要喜欢她吗?你的意思是,我们年龄差不多,所以就该坐在一起嚼舌头。她年轻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喜欢她,这点我确定。她结了婚以后我也不喜欢她,她可让她那可怜的男人够受的,他都没法管那家叫自己家。那以后她的事我知道的,我都不喜欢,她一直是独自就没法过,身边总是有十来个女人,叽叽喳喳,叽里咕噜。所以,我为什么现在要喜欢她,喜欢到和她一起吃饭、一同喝茶的地步?我从来都只喜欢和一个朋友待在一起,不喜欢一群人因为无处可去而聚作一堆。”

“我只是觉得那样你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

“伊莉莎·贝茨嫌我不够档次。过去二十年来都没够过。哦,我不是说我不喜欢偶尔出去一趟,有的时候教堂组织杂货义卖,我也会去,我找找有没有围巾或是好靴子,但是教堂那些女人根本不搭理我,就跟我不在场似的。”

“不如你再和我去公园?或者我带你去河上坐一次船?为什么不呢?马上就是夏天啦。”

“有你来和我坐坐,我现在这样就很高兴了。我回想在玫瑰园过的那个下午,这就足够了。”

“你真固执,莫迪。”

“我还是要我行我素,拜托啦!”

乔伊丝离开几周后,早上五点,她打来一个电话。

“你生病了?”我脱口而出;好像我已经从心里的什么地方把她给勾销了似的。

“没有,我该生病吗?”

“一大早打电话来。”

“我刚要上床呢。哦,是了,时差。”

“没事,反正我刚好起来准备工作。”

“好简娜,老伙计,”乔伊丝说,这是种含糊的新口吻,并且是嘲讽的。

“啊,乔伊丝,你喝醉了吗?”

“你绝对是没醉!”

“你打电话来实际上是想告诉我你的近况?公寓?丈夫?孩子?工作?”

“才不是呢。我心里想,简娜怎么样了,我的老伙计简娜怎么样了?所以说,你怎么样?还有那个老太怎么样了?”

我说:“据我所知,他们怀疑她得了癌症。”

“祝贺你。”乔伊丝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癌症。到处是癌症。唉,我可不觉得它比别的病更糟。你觉得呢?我的意思是,肺结核、脑膜炎、多发性硬化……”于是乔伊丝接着报了一大串疾病名称,我坐在那儿想,她不可能醉成那样。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在装醉。没过多久,她就谈起疾病如何逐渐被淘汰了。她古怪的措辞。“你读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他们大批大批地死于一些我们如今根本没有的疾病。比方说白喉。比方说猩红热。这么说来,还有肺结核。”

我们就这样又聊了半个多小时。最终我说:“乔伊丝,这通电话可要破你一笔财呢。”

“的确是。好简娜,老伙计。所有的东西都要钱?”

“嗯,是的,我的经验是这样。”

“那是因为你把它当作了你的经验。”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没过几天她又打电话来了。早上五点。

“我喜欢想象你在那边一直不停地工作,我的老伙计,而我在这里的聚会上瞎混……”

“我写了一本浪漫小说,”我告诉她,“你是我第一个告知这消息的人。他们喜欢这本书。”

“浪漫……很好。比方说我,就从来没有得到足够的浪漫。我回头看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一直工作得太辛苦,一点乐趣都没有。你回头看也是这样的,简娜。很显然。”

“我现在很开心。”

久久,久久的沉默。

“别和我说这个,因为我不会相信的。”

“写这种浪漫小说于我来说是一种享受。我已经开始写另一本了。《仁慈的女士》,你喜欢这名字吗?”

“仁慈。这个词我现在懂了。关于美国女性性格,我抓到了一条重要线索。仁慈心。这是从《白雪公主》来的。一代又一代的美国姑娘看《白雪公主》,学她的样……仁慈大方地对待这个人,那个人,一个又一个人……”

“我也很喜欢写严肃文章。”

“你肯定是工作得太辛苦了,不会给自己找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