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译本序(第2/3页)

这部小说的政治倾向性隐藏在许多荒诞不经的故事之中,这些故事则由主人公奥斯卡·马策拉特来叙述。奥斯卡·马策拉特因涉嫌谋杀护士道罗泰娅姆姆而被强制进入护理和疗养院,观察他是否患有精神病。他请男护理员布鲁诺去买“清白”的纸,随后在白漆栏杆病床上擂鼓回忆,记述往事,写下他的自供状。因此,这是一部自述体或第一人称的小说。奥斯卡在两个六十瓦的电灯和一只扑向灯泡的飞蛾的阴影下出世。他预感到人世黑暗(纳粹时期将临),想返回娘肚子里去,但脐带已被剪断。三岁生日,他妈妈送他一面儿童玩的铁皮鼓。他不想加入成年人的世界而自我伤残(厌战士兵的方法),一跤摔成患果小症的侏儒,身高九十四公分,不再长个儿,但智力却比成年人高三倍,而且意外地获得了唱碎玻璃的本领。他的唱碎玻璃的声音还有远程效果(这是对纳粹德国所谓能带来“最后胜利”的“奇迹武器”V-1和V-2飞弹的滑稽模仿)。这是Marchen,一般译作“童话”,是古日耳曼人的一种口头文学创作体裁,所讲述的故事是神奇的,是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不受现实世界的时间、空间和因果关系等范畴制约的。从地窖台阶上摔下去,怎么会摔出一副唱碎玻璃的嗓子来呢?!然而,同诸如此类的虚构的神奇故事交织在一起的,却是对不同的特定环境中的现实生活的真实描写。奥斯卡生活在但泽德意志人聚居的朗富尔区拉贝斯路小市民的天地里。他发现,在他的妈妈--波兰工人和卡舒贝农妇的女儿阿格内斯同他的父亲--德国莱茵兰人、殖民地商品店老板阿尔弗雷德·马策拉特以及他的表舅--在波兰邮局工作因而入波兰籍的扬·布朗斯基之间,存在着三角关系。这两个男人是他可能的或假想的父亲,但由于他同扬一样有着一双蓝眼睛,他认为扬更有可能是他的生身之父。他目睹了四邻的小市民先后依附于纳粹势力。马策拉特是个别人叫喊、大笑、鼓掌他也跟着叫喊、大笑、鼓掌的人,一九三四年就加入了纳粹党,但仍在看风向。他先戴上党帽,过一段日子又穿上褐衫,继而又穿上党裤,最后才登上皮靴,全套党服去参加纳粹集会了。奥斯卡则在纳粹的演讲台下,作为鼓手(希特勒在啤酒馆政变前也被党徒称作鼓手)一味敲他自己的鼓点。一九三五年,纳粹德国通过立法把犹太人置于不受法律保护的地位,一些人寄希望于天主教会出面干预。一九三六年复活节,奥斯卡在圣心教堂看到塑像圣母马利亚膝上的圣婴耶稣酷肖自己,就把鼓挂在耶稣身上,希望他擂鼓聚众,但奇迹没有出现。他的妈妈每周同扬幽会一次,事后又去教堂向神甫忏悔,忏悔后怀着新的激情去幽会。她不慎怀上了马策拉特的孩子,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因暴食身亡。一九三八年十一月的“水晶夜”,纳粹党徒打砸抢烧犹太人的住宅、商店和会堂,犹太人马库斯见他的玩具店被毁后自尽,面对纳粹的暴行,天主教徒高唱“有信有望有爱”。

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纳粹德国入侵波兰,但泽的纳粹党徒进攻波兰邮局,扬·布朗斯基被俘后被杀,身在现场的奥斯卡装成被波兰佬拐走的德国孩子,出卖了他的假想父亲。马策拉特请邻居特鲁钦斯基大娘的小女儿玛丽亚照看奥斯卡并管理店铺。十六岁的奥斯卡使十七岁的玛丽亚怀了孕。精明的玛丽亚又同马策拉特私通并嫁给了这个纳粹党小组长,生下了奥斯卡的儿子库尔特。颓唐的奥斯卡成了邋遢女人莉娜·格雷夫的情人。侏儒贝布拉,原是马戏团丑角,自称“内心流亡”不同纳粹合作,这时成了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属下前线剧团的上尉团长。奥斯卡随剧团赴西线劳军,同梦游女罗丝维塔相爱;贝布拉同密谋反希特勒的军官联络。他们到“西壁”参观水泥地堡,目睹“胡思乱想的家伙”(希特勒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当兵时的外号)、中尉海尔佐格命令原为画师(希特勒早年在维也纳也以画师为业)的上士兰克斯用机枪扫射到海边拣螃蟹的修女。奥斯卡感叹二十世纪的“神秘,野蛮,无聊”。盟军在诺曼底登陆,罗丝维塔被炸死。奥斯卡返乡,又自称“耶稣”成为“撒灰者”团伙的首领,跟纳粹青年组织作对。苏军炮轰但泽,马策拉特吞下纳粹党徽身亡。埋葬马策拉特时,奥斯卡被库尔特用石子击中后脑勺,倒在坟坑里,鼻子流血,开始长个儿。接收马策拉特家住房和店铺的集中营幸存者法因戈德用消毒水(比喻“非纳粹化”)给奥斯卡治病无效。玛丽亚带奥斯卡和库尔特到杜塞尔多夫投奔她的姐姐古丝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