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4/4页)

不过,那不是我现在真正想说的事,我现在想谈一谈鲁思,谈谈我们如何认识和变成好朋友的经过,以及早年共同渡过的岁月。因为这阵子以来,当我在漫长的下午开车经过田野,或是当我在高速公路服务站的大玻璃窗前喝着咖啡的时候,越来越常发现自己又想起了她。

鲁思不是那种一开始就会变成朋友的人。我还记得五、六岁时和汉纳、劳拉在一起的情景,但是没有鲁思的记忆。早期那段日子,我对鲁思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

当时,我正在沙坑玩。沙地上还有很多人,沙坑变得非常拥挤,所以大家对彼此都不太高兴。我们人在室外,阳光非常暖和,所以应该是在幼儿游戏区的沙坑,也可能是北运动场长型障碍物尽头的沙地。总之,天气很热,口很渴,我不喜欢这么多人挤在沙坑。接下来的印象中,鲁思也站在那里,她没有和其他人站在沙地上,而是站在距离我们几英尺远的地方。她应该是为了某件事情,正对我身后两个女生生气,她站在那里,眼睛瞪着她们看。我猜,当时我对鲁思认识得很少,不过,她已经在我心中留下了某些印象,记得当我在沙地上一边忙着手边的事,一边却担心她回过头来盯着我看。虽然我当时一个字也没说,心里却恨不得她能明白,我和后面的女生不是同伙的,而且不管她们是什么事情令她生气,我也完全没有参与。

早期我对鲁思的印象仅止于此。我和她同年,照理应该经常碰面,但是除了沙坑事件以外,我不记得任何和她有关的事,直到一、两年后,升上了小学部,差不多我们七岁快八岁的时候。

南运动场是小学部学生最常使用的地方,一次午餐时间,就在南运动场的某个白杨树角落,鲁思朝我走过来,从头到脚看了看我,便问:“妳想不想骑我的马?”

当时我正与两、三个人一起玩,但是鲁思显然是对着我一个人说的,这点让我非常开心,不过我假装打量着她,然后回答:“嗯,妳的马叫什么名字?”

鲁思又走近了一步,“我最好最好的马,叫做雷电。这匹马我可不能让妳骑,太危险了,不过只要妳不用马鞭,就可以让妳骑黑莓。或者,如果妳喜欢,要骑其他任何一匹都行。”她一连串说了几个名字,我现在已不记得了。然后她问:“妳自己有马吗?”

回答之前,我看着她,仔细想了想说:“没有,我没有马。”

“一匹都没有?”

“没有。”

“好吧,妳可以骑黑莓,如果喜欢,妳还可以养牠,不过千万不能用马鞭抽牠。妳现在就过来骑吧!”

反正我的朋友已经转身继续之前的活动,于是我耸声肩,便和鲁思离开了。

运动场上到处都是游戏的小朋友,有些个头比我们大,鲁思却刻意带我从小朋友中间穿过去,一路上保持在我前面一、两步的距离。当我们到了花园的铁丝网分界,鲁思转身说:“好吧,我们就在这里骑马吧,妳骑黑莓。”

我接过鲁思交给我的隐形缰绳,然后我们就出发了,沿着篱笆来来回回地骑,有时慢跑,有时快奔。我先前告诉鲁思我没有马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我骑了黑莓一会儿,鲁思就让我一匹又一匹地试骑其他不同的马,而且不停地大声教我如何应付每个动物的怪癖。

“我跟妳说过了啊!骑在水仙背上,身体要紧靠着牠!再靠紧一点儿!牠不喜欢这样啦,妳要完全靠紧才行!”

我大概是表现得还不错吧,因为鲁思最后还让我试骑她最爱的一匹马:雷电。我不知道那天我们和那几匹马玩了多久时间,我想我们两个人已经玩得入迷了。可是,突然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鲁思突然结束了这个游戏,她说因为我故意累垮她的马,所以得把每匹马牵回马厩。她指了指篱笆的某个区域,我便开始领着马匹过去,而鲁思对我似乎越来越生气,她说我没有一样做得正确。她接着问:“妳喜欢洁若汀小姐吗?”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想着喜不喜欢一个监护人。最后我说:“我当然喜欢她啊!”

“可是妳是真的真的喜欢她吗?她对妳来说是最特别的?是妳最喜欢的吗?”

“嗯,没错,她是我最喜欢的监护人。”

鲁思看了我好一段时间。最后终于开口:“好吧,这样的话,我就让妳成为她秘密保卫队的一员。”

我们开始走回主屋,路上我等着她解释那些话的意思,但是她什么也没说。不过,几天之后,我便自己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