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3/5页)

“当然,那时我并不知道,在这一切刚开始的那段日子里,嬷嬷们甚至包括感化中心都尚未对外界公开。起初完全是在重重铁丝网后面秘密进行的。可能是因为即便大局已定,对他们的做法还是有人反对。因此人们即使偶尔看到几个嬷嬷,也不会真正了解她们到底充当什么角色。最多以为她们是随军护士。人们已学会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轻易开口提出疑问。

“于是这家人立刻让我进门。来开门的是女主人。我告诉她我是来做问卷调查的。这么做是为了不要让她露出吃惊的表情,以防附近有人监视。但一进门,我就脱掉了头巾,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我知道自己在铤而走险,他们完全可以打电话报警或采取其他什么背叛我的行动,但就像我说的,此时已别无选择。还好他们没有这么做。他们送给我一些衣服,包括一条女主人的裙子。又在火炉里烧掉了嬷嬷服和通行证。他们知道做这件事得赶紧。他们不愿我在他们家久留,这一点很清楚,他们已吓得魂不守舍。他们有两个孩子,都不到七岁。我了解他们的意思。

“我去上厕所,那儿所见的一切格外令人惬意。浴缸里漂着塑料鱼和其他玩具。然后我坐在楼上孩子的房间里,和他们一起玩耍,搭积塑,他们的父母则呆在楼下,商量该拿我怎么办。我当时一点也不害怕,事实上我感觉舒服极了。听天由命吧,可以这么说。随后女主人给我端来一块三明治和一杯咖啡,男主人说他将带我到另一家去。他们不敢打电话。

“另一家人也是贵格会教徒。可真是找对了人,因为他们是‘妇女地下交通网’的一个站点。等前面那对夫妇离开后,他们说要把我弄出国去。至于怎么出去就不告诉你了,因为有些站点至今还在工作。他们互相之间采取单线联系,永远是一对一。这么做有好处——特别是如果有人被捕——但也有不利之处。一旦某个站点遭破坏,整条路线便阻断了,一直要等到与情报员联系上,再建立一条路线。他们组织之严密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他们成功渗透进一些要害部门,其中一个便是邮局。那是一位开小货车的驾驶员。我混在邮包里跟着他过了桥,进到市区。我现在之所以可以把这个告诉你是因为不久之后他就被逮捕了,最后被吊死在围墙上。你会听人议论这种事,尤其在这里,听得太多了。对此你一定很吃惊。连大主教们自己都会跟我们说,我想他们肯定是认为我们听了也没地方去传,最多只是在我们这堆人当中说说,根本无伤大局。

“我现在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其中最难受的事就是知道有些人正为你冒着生命危险,而他们完全可以不必如此。但他们说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宗教信仰,我不该把它当做是为我个人。这么说令我好受了些。每天晚上他们都要默祷。一开始我很不习惯,它老是使我想起感化中心的情景。说实话,它让我反胃、想吐。我不得不拼命忍住,对自己说这完全是两码子事。起初我真是很反感。但我猜想那正是支撑他们继续抵抗的精神力量。他们多少也知道一旦被捕会有什么下场。虽然了解得不详细,但都知道。那时电视上已开始播放有关内容,包括审判等等。

“那是在大规模宗派搜捕开始之前。当时只要你说信仰基督教并已婚,当然是初婚,他们基本都能放你一马。他们先是集中力量对付其他教派。他们要先把这些人基本控制住,然后才开始制服大众。

“我一直躲躲藏藏,过了大约有八到九个月。从一个安全住处转移到另一个安全住处。那时这种地方已越来越多。并非都是贵格会教徒,有些人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宗教信仰。这些人只是不满他们的做法而已。

“我差点就成功出去了。他们把我北上弄到了塞勒姆,然后又跟着满满一卡车鸡来到缅因州。一路上那种味道熏得我几乎要吐出来。你有没有想过被满满一车子鸡欺负是什么滋味,而且每只鸡都晕车?他们打算让我从那里的边境过去,不坐汽车或卡车,那已经难以办到,而是沿海岸乘船过去。我一直到行动当晚才知道这个消息,每一个步骤都是这样,要到临发生的前一刻才让我知道。他们就是这么小心翼翼。

“因此我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许有人临阵畏缩,或者其他什么人受到怀疑。要么就是因为那条船,或者他们认为那个船夫夜里出海太频繁。那个时候,那里以及所有靠近边境线的地方一定都布满了眼目。总之,我们刚从后门出来走向码头时就被逮捕了。我和那个船夫以及他的妻子。这是一对老夫妻,五十多岁的年纪。在沿海捕捞业遭到毁灭性破坏之前,他以打捞龙虾为生。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因为我被单独抓到一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