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3页)

他的整个举动简直像小孩子幼稚的表演,煽情得令人起腻,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一眼就能望穿。

表演够了之后,他又带我来到一张鼓囊囊的花沙发旁,过去酒店大堂里,常有这种沙发。实际上我记得就在这个大堂里,就曾有过这种装饰着花卉图案的沙发,深蓝的底色,缀满粉红的新艺术花卉。“我想你的脚一定累了,”他说,“那么高的鞋子。”他说的没错,我内心充满感激。他扶我坐下,自己也坐在我旁边。然后把一只手搭在我肩上。他的袖子碰在我皮肤上,有点发刺。如今我已是如此不习惯被人触碰。

“怎么样?”他说,“你觉得我们这个小俱乐部如何?”

我再次环顾四周。那些男人并不像我起初以为的那样属于同一种族。在喷泉那边,有一小群身着浅灰色西装的日本人,更远那一头则是一片白色:显然是阿拉伯人,身上裹着睡袍式长衣,脑袋缠着头巾,手腕处绑着吸汗带。

“这是个俱乐部?”我说。

“嗯,我们之间是这么称它的。俱乐部。”

“我以为这类东西是绝对禁止的。”我说。

“这个嘛,公开场合确实如此,”他说,“不过毕竟大家都是人嘛。”

我等他说下去,可他住了口,于是我说:“此话怎讲?”

“就是说我们不能欺骗自然,”他说,“自然要求男人的生活丰富多彩。它合乎天理,是传宗接代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是自然的安排。”我没有吭声,于是他继续道,“女人天生就明白这点。过去她们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不同的衣服?就是为了让男人上当,错以为她们是几个不同的女人,日日如新。”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对此深信不疑,不过他说许多事情都是用这种口气。也许信,也许不信,也许半信半疑。说不上他到底相信什么。

“这么说来,因为如今女人没有不同的衣服,”我说,“你们便只剩下不同的女人了。”这话明显是在挖苦,可他拒不承认。

“它解决了不少问题。”他说,对我的话完全不加理会。

我没有回答。我开始烦起他来。真想对他冷若冰霜,沉下脸一声不吭地度过当晚剩下的时间。但我知道自己舍不得这么做。不论如何,这毕竟是在外面度过一个夜晚。

我真正渴望的是与那些女人交谈,但机会渺茫。

“这些都是什么人?”我问。

“只有官员才有资格到这里来,”他说,“各行各业的高级官员。当然还包括贸易代表团。这个地方有利于促进贸易。是人们见面洽谈的好地方。离了它别想做生意。我们尽量提供至少和别处一样好的服务。另外在这里还可以听到很多事情,各种各样的消息。有时候男人会把决不会讲给另一个男人听的事说给女人听。”

“不,”我说,“我是说那些女人。”

“噢,”他说,“嗯,一些是货真价实的妓女。过去的职业女郎——”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些人没法被同化。不管怎么说,她们更喜欢这儿。”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他说,“嗯,各种人都有。那边那位,穿绿色裙子的那个,是位社会学家,或者不如说曾经是。那个是律师,另外那个曾经是某企业的行政主管,经营快餐连锁店或酒店之类的。据说如果只是想聊天,她倒是个很好的谈伴。她们也更喜欢这里。”

“和什么相比更喜欢?”我问。

“和其他选择,”他说,“恐怕拿现在的处境相比,就连你自己都会更情愿呆在这里。”他说话的口气忸怩作态,他想探听我的态度,想听恭维话,我知道这场严肃的谈话已经结束。

“不知道。”我说,做出认真思考状。“这活可不轻松。”

“不过你得减肥,这是肯定的,”他说,“这点在这里要求很严格。增加十磅就会关你单独禁闭。”他是在开玩笑吗?很可能,但我不想知道。

“好了,”他说,“赶紧让自己融入这里的气氛,想喝点酒吗?”

“我不能喝,”我说,“这你清楚。”

“就一次不要紧,”他说,“不管怎么说,不喝酒显得不正常。这里可没什么不能抽烟不能喝酒的规矩!你看,她们在这里确实能享受到一些好处。”

“那好吧。”我说。心中窃喜,我已经好些年滴酒未沾了。

“想喝什么酒?”他说,“这儿各种酒应有尽有。全是进口的。”

“那就来点杜松子酒补剂。”我说,“不过请掺稀点。我不想让你丢脸。”

“你不会让我丢脸的。”他说,同时咧了咧嘴。接着突然站起身,拿过我的手,在手心吻了一下。然后离开往吧台走去。他蛮可以叫个女招待的。周围是有一些,穿着清一色的黑超短裙,乳房处绣着绒球,但她们似乎忙得不可开交,很难用手势将其招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