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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泽兰佳在上个星期把戒指脱了下来。亚当比以往更清楚地告诉泽兰佳,她母亲是如何背叛她的信仰,抛弃她的家庭的,因此戴这个戒指意味着背叛。泽兰佳就把戒指丢进了河里,让它像她母亲那样沉入水底。

现在她必须到别处去找力量和安慰,从信仰和上帝那里找力量和安慰。

泽兰佳的祈祷突然中断了,这时楼下传来了悲痛的哭叫声:“雅洛死了!”

泽兰佳松开了她那双合十的手。当她跑下楼时,她的脑海里突然掠过了一种内疚感。要是上帝已经看见了她那罪恶的、世俗的梦想,并通过向她显示死亡会很快降临来惩罚她,那怎么办呢?

露米姬坐在城堡花园里,她看着前面的喷泉,喷泉朝着空中不停地喷出光亮的、宝石般的水珠,水珠在空中飞舞片刻后就无可避免地掉到了水面上。露米姬心想,如果水珠突然像闪闪发光的小气球那样飞向天空,并且争先恐后地飘向远方,那看起来会是怎么样?她开玩笑地遐想起来了,水珠也许会一直飘到芬兰,像夏天温柔的雨水那样洒落在利埃基的脸上。

利埃基。怎么搞的,她又在想他了。是不是两地分离引起的?当她在另一个国家时,这是不是比较容易让她想起利埃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怀念他是不是更被允许的?

按理说,此时此刻露米姬的脑海里,除了想想那个奇怪的泽兰佳,比她更为奇怪的家和她们是否真的是姐妹这样的问题以外,她不该想别的东西。露米姬父亲在布拉格有个秘密的孩子吗?可是她对利埃基的思念并不遵循传统的逻辑。思念有自己的轨迹,对此露米姬也无能为力。

露米姬看了看脚下的城市,她突然觉得一股强烈的陌生感和异地感油然而生。她并不属于这里,她只是在这里旅游,她是个观光客,在这座城市开始变得熟悉之前,她就会离开这里。她是不会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的。

哪里才真正是露米姬的家呢?

不在里希麦基,那是她父母的家,也不在坦佩雷,至少现在还不在那里。她希望有这样一个地方,它能把她紧紧捆住,使她感到这真正是她的家。

一阵阵热风吹拂着露米姬的头发。她想起了那只手,那只独一无二的手,她被那只手摸得神魂颠倒,以至于她希望它能永远这样抚摸着她。在利埃基的怀抱里,她感到她像在家一样自在。在利埃基温情脉脉的目光下,她感到安全,有生气。她只是她自己,她用不着表演,隐藏,或从身上删掉什么。她感到幸福。她感到有人在爱她。

风把花草树木和夏天的味道吹了过来。这种味道非常迷人,露米姬情不自禁地坐了下来。异地感和无家可归感像丝线那样开始缠绕她的身子。先从脚部开始,把脚捆在一起,接着往上缠,缠到了臀部和腰部,把她的双手捆在她身体的两侧,然后围着她的脖子缠绕,最后缠住了她的嘴巴。

如果没有利埃基她永远也不会有在家的感觉,将会怎样?

如果她永远也不能再爱别人,该怎么办?

如果她失去这样一个跟他一起她能真正感到幸福的人,怎么办呢?

7月的一个凌晨,他们聊了很长时间,谁也不想睡觉。太阳出来了。阳光从小木屋的窗口射了进来,阳光是柔软的,给人一种安全感,不过,由于长在窗外桦树的遮掩,阳光变得不那么刺眼。他们面对面躺在窄窄的床上。利埃基就像往常那样仔仔细细地看着露米姬。他的目光并不是在挑她的毛病,他的目光很温暖,充满了爱。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利埃基问道。

“真心话。”露米姬回答。

“你有多久认为自己漂亮?”

露米姬沉默了片刻。

“老实说,我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漂亮。”

这是真的。那么多年来大家都说她长得丑,所以她也麻木了。有时候她也认为自己长得丑。她觉得这里面可能有原因。她觉得自己丑得连欺负她的人都不得不当她的面吐唾沫,用手打她。她的外貌让他们感到恶心,因此他们无法控制自己。后来露米姬认识到这不是真的。

在这之后,她开始认为她长得并不丑,只是不起眼而已。她长得怎么样并不重要。在别人眼里她是否长得漂亮,她并不在乎,直到她遇见了利埃基。

“我想恐怕是这样的。”利埃基说,“因此我现在告诉你,你身上的一切都很漂亮。”

他说这句话时态度很严肃,很认真,这反而逗得露米姬哈哈大笑起来。

利埃基抬起了手,轻轻地抚摸露米姬前额的发际线。

“你的额头。我一看就知道它的后面藏着无穷无尽的高见。”

利埃基的手指继续往前抚摸,它摸到了露米姬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