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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米在坦佩雷大楼的大厅里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爱丽莎的爸爸太专心赶路了,而跟踪他的男人又太专心于跟踪他了,所以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卢米。卢米跟他们两个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让这两个人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视线里。能看见,却不被别人看到,这是卢米的强项。

他们走过索瑞桥,走过坦佩雷大学,拐弯到大学路,然后到了坦佩雷大楼。

进到大楼里,问题来了。

德尔霍·瓦萨宁果断地沿着金莫·卡伊万托[1]游览路线往前走,然后一拐弯进了男卫生间。跟踪他的男人在男卫生间门口停留了一阵,往四周张望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卢米想她可以在大厅里等,找一个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可是转念一想,卫生间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将解开所有的谜,而且这种可能性非常大。爱丽莎的爸爸这么老远来上厕所应该不是因为看腻了单位卫生间里的瓷板,想换个地方。他肯定有别的原因。卢米必须找出这个原因。可是她是个女孩,不能进男卫生间,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必须装作男孩子进去。

卢米站在坦佩雷大楼衣帽架的镜子前看着自己。她穿的是黑色的衣裤,戴着灰色的帽子。衣服和帽子都足够中性。厚厚的羽绒服隐藏住了身体的曲线。她迅速把头发都拢到帽子里,摆出不同的姿势,把身体的重心稍稍移了移,把脸上的表情换成无表情。

变化大得让她惊讶。镜子里盯着她看的变成了一个帽子压得低低的十七八岁的男生。

最重要的是走路的姿势。卢米放松身体,把四肢分得更开,迈着松松垮垮的步伐往前走。她保持这种男生式的走路姿势一直走到男卫生间门口,然后抓住门把手,自信地推开了门。

德尔霍·瓦萨宁试着打开抽水马桶上方的水箱盖子,可是他的手指却一个劲儿地打滑。水箱的盖子重得出奇,而且卡得很死。他努力把指甲伸进盖子下的缝隙里,还是不起作用。需要有比指甲更长的东西才行。德尔霍翻翻衣兜,反光牌没用,驾照卡也没用。好在他从衣兜里找到了一把自行车的钥匙,估计是很早以前忘在衣兜里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行车钥匙插进盖子下的缝隙里,然后尽量小声地去挪水箱盖。同时,他听到有人进了旁边的蹲间。

这就是他的运气。做什么事都不得安宁。

钥匙被撬得开始变形了,好在水箱盖也稍稍挪动了一点位置。它和水箱的边缘发出了一声讨厌的撞击声,在安静的卫生间里,简直就像有东西爆炸了。

这时,男卫生间的门又开了。太好了,又多了一双耳朵。来的人选择了挨着德尔霍的另外一边的蹲间。德尔霍觉得自己就像被包围了。现在必须冷静,深呼吸,驱除那些妄想狂的想法。坦佩雷大楼是公共场所,上厕所又不要钱,当然会有人来。现在有三个男人同时想排空膀胱,只是讨厌的巧合而已。或者确切地说只有两个男人而已,他的手想握住的是别的东西。

德尔霍脱下来大衣,挽起了右手的衣袖。现在他把手伸进水箱里开始摸。一开始手指触到了水。他感到一阵恶心,虽然他知道这水完全是干净水。他到底有没有找对蹲间?要是手机已经被拿走了呢?如果是有人骗他怎么办?

忽然有东西触到了他的手指。

中奖了。

德尔霍从水箱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明显是防水的。他小心地打开盒子,找到了里面用塑料布包着的手机。他把手机塞进大衣的衣兜里,把盒子放进另外一边的衣兜,把水箱盖放回原处。心跳的声音在他的耳朵边砰砰直响,就像有人在拿他的心脏打鼓。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恐惧让他的脚也变得无力,虽然他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穿好大衣,推开蹲间的门,马上冲到洗手池前。他把洗手液涂在手上搓了好久,洗了一遍,又洗一遍。他克制住想要擦掉水箱盖上的指纹的冲动。那样做就有点太夸张了。

旁边的两个蹲间里没有声音,大概这两个都便秘。德尔霍想着,仔细地擦干手,快步走出了男卫生间。

卢米在数着秒数。她迅速往蹲间下方扫了一眼,走进了德尔霍·瓦萨宁旁边的蹲间。德尔霍喘着气在摆弄着什么,从声音来判断,估计是在摆弄水箱盖。他弄完了以后就洗完手走了。

卢米听到跟踪德尔霍的男人也拉了一下水箱,估计是做样子的。然后这个男人也出了卫生间,连手都没洗。卢米讨厌上完卫生间不洗手的人。虽然她谈不上有洁癖,可这是最基本的卫生常识。

五,六,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