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红唇(第6/7页)
“你什么时候爱上了什么人,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人,妈妈都不在乎。不是妈妈管不管的问题,你有你的自由。”敬子的话言不由衷,连自己都觉得虚伪。
说这话之前,她想要是弓子对昭男一往情深,私奔而去,自己能忍气吞声地过下去吗?她的胸间狂燃着怨尤嫉恨的烈焰。
失去弓子也就失去了清。弓子回到敬子家里以后,清变成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敬子期望弓子对清倾心的心情日益强烈。就是弓子不被昭男夺走,敬子也不愿意对她放手,要爱不释手地永远把弓子置于自己身边。
我对亲生女儿朝子都没有这样……如果自己这种奇怪的心理无法抑制的话,那么弓子喜欢昭男胜过清的心理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但是,敬子并不松口:“清从小就喜欢你。你也非常清楚吧?”
弓子不能佯作不知。
“清也许是为了爱才活着。你懂事以后总是回避清,我不是没有感觉。他一见到你就走不动路,纠缠着你,心里急躁烦恼,闷闷不乐,甚至拿我出气。可是你这次回来以后,你的态度也有了变化,他的情绪就好多了……”
“……”
“清这种心情对你是个负担吗?”
“我对他才是负担。”
“弓子,别这么说。”敬子的太阳穴不断地跳疼,她用手指压着。
“弓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说的你听听就行了。”
其实,用不着敬子告诉她,清已经好几次直接向她倾诉爱慕之情。
“妈妈今天也净让人捉摸不透……”弓子本想避开话题,却觉得自己的心态也会被看透,便低下头。
敬子替清向弓子求爱,也觉得说话不利落,更何况自己和昭男的事做贼心虚,问心有愧。如果弓子说一句“妈妈你自己不是也喜欢田部大夫吗”,敬子将一败涂地,无言以对。
“我觉得清很可怜。”敬子声音细弱,“要是弓子能一直在我身旁,那该多好呀。”
“我哪儿也不去。”
“哪儿也不去,不就谁也爱不了吗?”敬子正要接着说下去,只听川村一边叫“夫人,夫人”一边上来。“您瞧,有这个东西寄售。”
敬子走到布帘外面。
“是祖母绿。有十二克拉。就算一克拉十万日元,也值一百二十万。要是卖给外国人……还带着四克拉的钻石。”
小钻石镶边。川村说:“还有这个天然珍珠,估计能卖十二万。”
“这位客人来了吗?我去见见。”敬子和川村下楼去。
弓子一个人待在楼上,羞得面红耳赤。朝子姐姐为什么要那么说……显然朝子直截了当地点了昭男的名字。刚才碰到朝子的时候,她就明确地说“田部大夫喜欢你”。
爱的烈火在弓子心中熊熊燃烧。
只要一提到昭男,敬子就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对弓子冷眼相向,没个热面孔。
弓子一头躺倒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手抓着枕头边。以后不论什么时候,对昭男都得避而不见。脑子里毫无清的影子,根本想不进去。
“小姐,晚饭吃什么?”芙美子在布帘外问她,“您爱吃的花椰菜和维也纳香肠还有。”
“什么也不想吃,我睡觉。”弓子心想至少对芙美子还可以任性地耍点性子。
“要不我问一下夫人。”
“不用!就照你说的做好了。”
芙美子沉默片刻,说:“哥哥不回来吗?要是三个人用饭,维也纳香肠好像少了点。”
“不知道!不知道!”弓子没好气地连说两遍。
清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弓子哪儿知道?从姑妈家回到这儿以后,弓子跟清处得相安无事,清出门之前,一般都告诉她几点回来。她虽是“嗯”地点点头,但现在才意识到只有恋人或者夫妻之间才这样事先通气。
弓子也惦念敬子回家的时间,而且坐立不安地盼望她早点回来,那是因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的习惯。
弓子开始担心气呼呼不辞而去的清。但是,父亲的影子钻进脑海。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家,等都没法等,越等越着急疲惫。到后来,弓子都不敢问敬子“爸爸还没回来啊”、“爸爸怎么这么晚”这些话了。
妈妈是怎么想的?弓子觉得对不起妈妈,但更强烈地感受到父亲的悲哀。
弓子站起来,掀开钢琴盖。她要在感恩会上演奏钢琴。她想通过琴声忘掉敬子刚才说的话。她想一直弹下去。
敬子好久没有上来。
时间很晚了,两个人才相对坐在餐桌旁。
“我想穿无袖的衣服参加感恩会。”
“行,别感冒就是了。”
“我要弹钢琴,会出汗,穿无袖的露着胳膊好看。”
敬子不由得抬头盯着弓子。
“怎么啦?干吗这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