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回(第2/3页)

对于他而言,存活于这世上,被愧疚与仇恨掩埋的每一天都是折磨。他多想回到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时刻,他依旧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刀客,而她不过是自己勉强收下的,笨得要命倔得跟驴一样的小徒儿。

可是回不去了。

五年前他尚可以拿“她毫不知情”当作借口,可在看完那本书后,他却是无法再对那件事毫不在意。

只要存活一天,这样的痛苦便要多背负一天,似乎只有死了他才能畅快地呼吸。

言复重复道:“杀了我。”

却见沈初黛收回了长缨枪,静静地看过来:“教导之恩以命相抵,我今日放你一命,之后你我不再是师徒,你我之间互不相欠。往后沙场再见,我决不会留情。”

如上一世一般,这场战役大邺大胜大梁。

一切结束后,沈初黛稍微梳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便去祝止译暂住的府衙找他。

还未进入便被门口的守卫挡住,抱歉地说道:“沈小将军,我家小侯爷现在不在府上,您等会儿再来吧。”

“他现在不在府上能在哪里?”

守卫感受到沈初黛杀气腾腾的眸光瞥过来,他胆战心惊地低了头,心里念叨着自家爷怎么今日刚来就惹了这位小祖宗。

他支支吾吾地作答道:“沈小将军,小侯爷去哪了,小的也不知晓呀……”

他话音未落,便瞧见沈初黛倒退了几步,然后脚步一点腾地一下就跳到了屋顶上,身影一闪而过便进了府邸。

他“诶诶诶”了几声,刚想叫起来,却被一旁的守卫扯了下:“这两位祖宗得罪谁,咱们都是得罪不起地,你方才已经得罪了沈小将军,还想彻底将他惹恼不成?你还想不想在邯城混了!”

两个守卫说话的功夫,沈初黛不停在屋顶上飞跃,已经找寻到祝止译的屋子。

她突地从屋顶上跳下来,把门口的几个护卫惊了下,刚想拔出刀来抵御刺客,在一瞧是沈小将军又一愣,纠结到底还拦不拦,这么一分神的功夫。

沈初黛已经踹开了房门,跑了进去。

影影约约地瞧见屏风里头有个人影,她抄起袖子就越过了屏风:“祝止译你这王八蛋为什么躲——!”

一句话还未说出,便瞧见戴着“祝止译”人\皮\面具的陆时鄞,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浴桶中,她先是愣了下,然后下意识转身准备出去,看到跟过来的侍卫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男子。

更何况,她又不是没见过他沐浴。

沈初黛又转过了身子,眸光直直地盯着他,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跟上来的侍卫们瞧了眼沈初黛,又瞧了眼浴桶中的陆时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办。

还是陆时鄞打破了宁静,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就在他们要离去的时候,他又补充道:“我与小将军有要事相谈,你们站远些守着。”

待门合上后,陆时鄞才仔细打量着沈初黛,她似乎才沐浴过,发丝湿漉漉地,想必是还未来得及吹干便跑来了这里。

沈初黛首先发问:“你为什么躲我,是不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

“我没躲你,我这不是在这儿吗。”

“没躲我,为什么门口守卫说你不在府内?”

陆时鄞慢条斯理地道:“不过是个守卫,他能知道什么。”

沈初黛一噎,若不是他交代了什么,那个守卫怎么可能那么确定地说他不在府上。

罢了,眼下追究此事,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事——“你究竟是谁?”

陆时鄞沉默下去,从那一刻他自尽只为救活她时,便已经猜到了这般情景。她这般聪慧,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其中究竟。

沈初黛蹙紧了眉头瞧他,事实上她早便察觉出来祝止译的问题,只是紧急事情一个接一个地来,反而祝止译的身份成了最不紧急的事,她一时间未能去调查。

直到这一世重生,她问得了时间,又想及临死前祝止译的奇怪举动,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我究竟是该叫您祝小侯爷,还是陛下呢?”

陆时鄞抬起眼,见她一步步走来,直至他的浴桶面前,手微颤着去揭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揭下,沈初黛看着他水墨画般熟悉眉眼,她咬着唇眸中氤氲着怒气:“所以从头至尾,陛下您都知道。”

祝止译的身份揭开,一切的谜团也随之揭开,为什么第三世时她去御膳房检查吃食时,里头当差的陈嬷嬷说上头下了令,禁止花生入宫门。

为什么陆时鄞死后,她前去找祝止译,祝止译表现那么奇怪。

容毓便是他的师兄,同她说的那些又怎会不同他说,他从头至尾都知晓,却一直隐瞒着她,所以是怕她察觉到什么吗。

察觉到他对她的好,是因为她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