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3/6页)

于是当程凤台路过络子岭,看见土匪们演戏演得那么卖力气,他当时还挺赞叹。等到发现事态不对,已经是进了古大犁的寨子,成了瓮中之鳖。古大犁不要钱,她要武器和漂亮男人。程凤台不想做这个男人。十多年前程凤台与古大犁的舅舅把酒言欢,古大犁还是个偷菜吃的邋遢小女孩呢,如今小女孩出落成这个熊样子,别说往下咽了,程凤台看一眼都脑仁疼。

对此,别看古大犁巴巴求着程凤台睡觉,她也有着自己的苦衷。几年前有个算命瞎子给古大犁的舅舅算命,算出他年寿几何,如何死法,身后有何变故,如今一一验准。算命瞎子对少女古大犁也有批语:有客南来,必生不凡之子。她还记得舅舅听了很高兴,说要从南边给她招个女婿,将来生个绝世无双的土匪儿子继承祖业。古大犁坐稳江山,开始琢磨依照预言制造个太子。程凤台这一拨来得好,他是上海人,走货的伙计虽也有南方籍贯的,都没有程凤台模样俊。

程凤台说:“大犁妹妹……”

古大犁斜睨着他:“你和我舅舅不是哥俩吗?又喊我妹妹?”

程凤台说:“大外甥,你就没有想过那个南方人不是我。”

古大犁瞪眼睛:“是个南方人不就得了!还挑啊?我可打听着了,你家仨小子呢,你有那一举得男的能耐!”

程凤台受到这份夸奖,愧不敢当。

古大犁一时威胁要活埋他,一时威胁要吊死他,都只是说说而已。古大犁不把人命当回事,倒也不是嗜杀成性。程凤台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伤人自尊心,他微微笑着恭听辱骂的样子也教人没脾气。再关下去,关久了人瘦了,料想也生不出好孩子。古大犁眼见最后的劝说无果,掐了烟头说:“干不干?真不干?真不干就拉倒吧!我瞅着你几天也瞅烦了心了!看我舅舅的面子,枪弹我留下,你带着手下滚犊子!”

程凤台衔着烟站起来,擦枪布子在手里一转:“我不急着走,再住几天,替你擦完枪。”小土匪在旁不住地点头。

古大犁一拍桌子:“你咋还不要脸呢?上我这讹饭来了是不?真当我舍不得杀你呢!”程凤台没说话,古大犁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压在墙上要扇他。经过商细蕊的调教,古大犁的力气就不够看了,程凤台淡定地朝她笑笑:“大外甥,消消气,我不吃白食,这不是替你干着活吗?”英俊男人的温言软语,对女人总是有威力的。古大犁横眉瞪眼把他一推,走了。

程凤台打算冒险待在土匪窝里,等程美心闹着坂田来赎人。闹!闹得越大越好!让曹司令看看日本人是怎么欺负他小舅子的!

程凤台在络子岭住到第六天晚上,整个土匪窝的枪差不多都在他手里过了一遍,光是擦出来的黑泥称称能有二斤重。外头一阵骚乱,几个土匪进来搬枪,程凤台问话他们也不答,就听见枪炮乱响,人声嘈杂,程凤台赶紧把灯吹了。半个钟头不到,炮火渐熄,古大犁请程凤台到正厅一叙。

络子岭正厅有那么大脸叫聚义厅,程凤台到地方一看,心里就笑了。一队正规军将聚义厅围得铁桶一般,外面想必也是同样光景。古大犁坐在首位,打仗把帽子打丢了,露出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眼睛里又亮又烫,一把横过来盯住程凤台:“冲着你来的!我说,有两下子啊!值得人派兵来救,一条狗命挺金贵的!”

程凤台说:“你放心,你没有害我们性命,我会替你解释。”

古大犁从怀里掏出手枪指着他脑袋:“我这可有人为你丢了性命了!”

话说到此,士兵们突然就地立正,脚跟一碰,整齐光爽,这份精气神就够土匪们自惭形秽了。古大犁打络子岭用了整整一夜,正规军以少胜多拿下络子岭,前后只打了三个半小时,不服气不行。士兵既然做出恭迎圣驾的姿势,正主儿很快就到,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军令,随后,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披风戴雪走来了,是曹贵修。

范涟联系不到程凤台,东奔西走求到曹大公子头上,曹大公子免不得要为娘舅操劳一趟。这场仗他打得没走心,虽然轻敌是战场的大害,但是土匪显然不够资格做他的敌人。曹贵修军装外面披了一件披风,肩头帽子落了层雪粒子,脸孔冻得雪白,然而气定神闲的,风度绝佳。他走到大厅中央,对程凤台微微一低头:“小娘舅,受惊了!”

古大犁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程凤台看一眼她,她盯着曹贵修在那发愣,程凤台再一打量曹贵修,一切也就明白了,笑道:“大公子,误会了,误会了啊!”说着一拍古大犁的背:“这是我干外甥女!孩子亲舅舅没了,心里难受,留我多住两天。”古大犁一挣,把他手拿开。